城郊的田野中,缓缓穿行而过的仪仗排场,浩浩荡荡吸引周遭路上的行人,不少在田埂里劳作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好奇的围观。
孙氏一行人在宗祠祭完祖,便在一处田庄歇脚。傍溪而筑的田庄旁种满了茂密的翠竹。
田庄里的老夫妇殷勤的伺候眼前衣着不凡的贵人们,竭尽所能的拿出家中看得过眼的菜式,生怕那个被众人簇拥的贵老爷挑个不满的眉眼。
孙权环顾一圈,发现屋顶砖瓦像是被修缮过,新旧瓦交替。
只不见家中该在的精壮汉子忙活田农之事,唯有一个刚会走路,能说几句话的小娃娃,怕生的躲在老两口身后。
“阿爹,在赤壁死了。”
那小娃娃小声嘟囔了一句被孙权听见。他顿时生出怜悯之心,也是自己如今为人父的缘故。
“我以后也要像周将军那样,杀敌卫国!”
被孙权抱在腿上的小娃娃,神采奕奕的说着自己的雄心壮志。
“成为江东子民的大英雄!成为江东士卒的大英雄!”
孙权刚生不久的怜悯之心,就被小娃娃眼中对周瑜的崇拜之情击退了。紧接着就是那对老夫妇,拜恩周瑜,周氏一族,彻底浇灭了。
在这些人的口中,给尽钱粮,照拂至极的周氏,是他们的恩人。
像他们这样的赤壁遗孤数不胜数,像他们这样受周瑜恩惠的士卒遗孤数不胜数。像他们这样只知周瑜恩德,视周瑜为神明的人数不胜数。
“孤到今日还不知晓周氏对兵卒施恩到如此地步。”
回到侯府后,孙权清退了众人,在寝殿内里发了好大的脾性。
徐若琼觉察出寝殿中诡异的气氛,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立刻收敛,把孙登抱到孙权跟前,缓和道:“登儿,来,快给爹爹笑一个。”
“这孩子也不知像谁,冷着张脸。无论妾身怎么哄,都是不爱笑。妾身听侍婢们说,上次周女郎来了,登儿倒是笑了。也是,毕竟是生母……”
“什么生母!”孙权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打断了徐若琼的话。胡子因气愤不停的激烈抖动着,“孤说了,你就是登儿的母亲,周氏一族和这孩子无半点没关系!”
“妾身知罪!”徐若琼没想到孙权会发如此大的脾气,一时间给震慑的有些懵,开口抚慰道:“原本妾身想着等女郎想通了,自然是会回到至尊身边。登儿有周女郎这样的母亲,又有功勋卓著的伯舅,到底比其他士族孩子金贵。”
“妾身的娘家。”提及到娘家,徐若琼垂泪,“父亲而去,阿兄又是个不争气,终究不能给登儿带来些什么。”
孙权像是不服般,盛气凌人道:“这些功勋荣耀,孤想许,便有。孤不想给,那就是镜花水月。”
被扶起的徐若琼,全神贯注的望着眼前的人,那股子肃杀之气,指尖触碰到肌肤的一刹那,徐若琼不寒而栗,犹如坠入万丈寒潭。
江东所有皆恩衰宠盛皆系他一念之间。
——
赵妙莹带着孙芷的书信来到江陵周府,把书信交给了周瑛。
周瑛打开书信后一眼就认出是谁的笔迹。太过于熟悉,只是信中的内容,以及语气,陌生至极。
那个人向她托付了件极为重要的事。
也只是在他眼中重要。
即便信中,他把这件事的利害关系说得分明,周瑛都没有兴趣。
她有些憎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谈的大业,为了大业牺牲的人,偏偏不是他们自己,而是别人。
她随手把这份竹简丢进脚边的炭盆中,烧的噼里啪啦作响,举动虽惊了赵妙莹,但赵妙莹也知晓周瑛出其不意的脾性,没有过问。
周瑛把另外一封信打开,笔迹熟悉,歪歪扭扭的,口气也熟悉,一派天真的分享自己嫁人后的点滴。
“芷儿应该过的很好。”
周瑛说着把孙芷亲笔书信递给赵妙莹同观。
赵妙莹看过后,也和周瑛一样脸上堆满欣慰之情。毕竟这桩婚事成形前,是真心顾及孙芷所思所想的人只有她两。
“能看出来这位刘使君是真心待芷女郎。”
赵妙莹通过孙芷书信得出的结论,周瑛点了点头,孙芷的婚事虽开头不顺,但幸好遇见的是妥帖顾她的夫君。
周瑛觉得终于能定下一颗心。
这时,炭盆里的竹简又烧的作响,引得周瑛的思绪去。
“刘使君现如今还在江东?”周瑛问。
“是,至尊三日一大宴,五日一小宴,又拨了宅院,一波侍从服侍,像是要留刘使君长住江东似的。”
赵妙莹说来也觉得奇怪,按说刘备来江东已有两月,如今正旦佳节已过许久,可还不见要离去的意思。
周瑛心事重重的送走了赵妙莹,经过周瑜的书房时,见到几位军中的将领像是在和周瑜商量些什么。
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