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如此心怀民众,有意督办此事吗?”
三姐又看了看他,觉得此人说话虽有些讨厌,但若能做事也算优点,便摈弃前嫌诚心邀请。
她这一番话打得柳湘莲措手不及,只能点头。而后又听她补了一句:“今晚就辛苦你了。”
在三姐整治街头流氓和开办书院时在她手底下做过事的倪二眼含同情地看了眼这位俊俏的公子,按照他的经验,但凡三姐如此说了,今夜他就要实打实做一整晚的事了。
一边跟着三姐往荣府走去,听她说着自己已被太子封为骑都尉,倪二又慢慢确定了这位柳公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方先生曾经的未婚夫婿柳湘莲。
若是当年柳湘莲不退婚,二人结为夫妇,哪里有如今名号传遍京城的方都尉。
倪二这般感叹着,说话间已进了荣府。
出门之前三姐同贾琏等要甲胄,等她们回来,贾琏已经极会办事地准备好了房舍和衣食仆婢,三姐亲自去看过一眼,又叮嘱亲卫们不许欺压奴婢,方回去给太子写奏折。
柳湘莲也正为这事找薛蟠借些人手帮忙,薛蟠对这位义兄弟一向十分仗义,本就欲相帮,又得了宝钗提点,干脆叫齐了心腹家人,同三姐一块星夜赶往皇城外,将奏折递了进去。
不多时,王满才便亲自带着太子的手谕出来了,他见还有一位宁安伯在此,与勋贵官员们交涉也有底气,便催三姐回去歇着,“方都尉明日还要出战,这等事情交由宁安伯与咱家来办,也再妥当不过的。”
他说得在理,三姐多叮嘱几句务必对百姓们和善些,才从善如流回贾府休息去了。
次日天光初明,三姐便带着二十亲卫并一个年老志强的焦大来到了外城的城墙之上,人人披甲带刀杀气腾腾,正赶上清晨的攻防战。
三丈高的城墙虽宽厚,却已在对方的攻势下裂开了不少口子,这些地方最是薄弱,偏偏地势狭窄,只能容下几人同时作战。三姐刚刚站在这里往下看时,只觉下方那些人都成了大一些的蚂蚁,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那天裴广杰带出去的三千羽林卫,如今还能上城头作战的已经不足一半了,再有京城兵马司的人手和各处衙役抽出来守城的五百人,大多不及三姐等人作战勇猛,往下投石没个准头,等敌人爬上了城头又手忙脚乱,有经验的老兵不得不给他们擦屁股善后。
城墙上士气低迷,城下敌军攻城的气势也减缓下来,马国纲一脚将爬上来的贼寇踹了下去,一边同三姐说:“自从昨天裴大人将外城中作乱的匪类都赶出去,又一箭射杀了他们的一个头领之后,这些人也不敢想着几天之内破城,攻城时也不是争先恐后怕抢不到功劳了。”
马国纲观察细致入微,又动脑筋想过,所以在守城时显得游刃有余,而许多赶鸭子上架的新兵一见了城下人多势众的架势,就两股战战连刀也拿不稳了。
三姐瞄了他一眼,又看向城外,端详许久,果见此言不虚。想来这些流民世世代代在土地里刨食,大多数连县官都没见过,怎么有勇气对抗皇帝?如今攻城不利,不仅伤亡惨重,连被野心家鼓动的热血也凉了下去,怎能不忧心未来?此刻正是人心动摇的时候。
她一念及此,又是欢喜又是悲哀,等到了午时敌军退去,她便请倪二去将书院中所用的扩音喇叭拿来,对城下的流民说了一番放下武器回头是岸,只诛首恶,从犯既往不咎的话,尤其告诉他们若能拿下首领来请降,更有高官厚禄相赠。
这段话三姐早打好了腹稿,仿佛眼前有字似的一气呵成,城下众人如何反应她暂时不知,可站在三姐身边的一个都尉瞪大了眼睛,半晌回过神来,立即就要来抢她的喇叭。
“方都尉是否失心疯乎?”
三姐话已说完,顺手将喇叭递给他,这人见三姐一副平平淡淡全然不知自己犯错的模样,顾不得研究这个喇叭为何能将声音传的如此清晰远阔,先来问三姐是否精神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