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人已从巷子里出来,一时间,街上叫卖声、寒暄声冲入耳畔,两侧店铺已令人目不暇接,更有货郎们挑着各式江南特色的吃食及日用品,满是异乡风情。
三姐便也入乡随俗,到街边的小店买了牛肉锅贴与范易分着吃。
东西还未入口,店家便笑着问:“小娘子可是新到我们宁安坊,从前好似未曾见过。”
“老板好眼力,我跟弟子一家月中才搬来,就在前面双家巷第七间。”
三姐见这女掌柜和善温柔,便笑答了,听她问:“家中可是姓尤?”
“我姓方。”
她只说了这句,对面便不再问了,四周的店家也都来与美貌的小娘子搭话,间或送些小吃食与香囊荷包,三姐趁此机会,与周边的邻居们都打了招呼,只待日后再慢慢交往。
范易一向也是精明活泛人,兼他年纪小,嘴甜起来怀里收获了不少小玩意。
师徒两人一路走一路打招呼,从出门时的两柄剑到抱了个满怀,公叫了个挑夫把东西送回去,这才转入金陵城的主街。
二人走了一路,城中书生公子风流蕴藉,两侧楼台精致玲珑,别有一番灵巧韵致,是与京城截然不同的风物。不过巷角街旁,破屋荒庙,总有藏污纳垢之所在,再繁华的城池,也难以免俗。
三姐来到金陵,还未正经入账几分银钱,便先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五个齐齐整整、十一二岁的女孩子。
范易帮着去了孩子们身上的绳索,先一步犯了难,“老师,咱们屋子也不大,这怎么挤得下?”
他跟随三姐几年,也知道她素来待人和善,宝蟾的衣食都与主家一般无二。如今大发恻隐之心买了这些女孩子,免去其沦落风尘的噩运,也绝不是将她们安置在家中当奴婢使唤的。
听他这么一说,五个女孩子都齐齐抬头,怯怯的眼神在三姐与范易身上扫了一下,又麻木地低下脑袋。
三姐心肠先软了一半,忙道:“都跟我回去,怎么也能先安置下。”
说着,瞥了范易一眼。后者这才会意,跟着圆场:“地方虽不大,你们也还是小孩子,先住下罢。”
未免人多杂乱,三姐便使范易去租了辆宽敞的马车,自带了女孩儿们坐车,打发范易驾车。
五个女孩儿隔开了外界窥视的目光,又见三姐容貌美丽,亲切温和,胆子也大了起来,其中一个眼神尤为清亮的正坐在她右手边,又悄悄地挪近了些许,轻声开口:“多谢菩萨姑娘救了我们。”
听到这称呼,三姐有些失笑,但看着这些稚嫩胆怯、努力做出懂事模样的女孩子,她又笑不出来了。
“我今日救了你们,但远远不够,希望来日你们都能做到自救。”
这些女孩子都是城中郊外农家或商户的小女儿,自然不解三姐的意思,迷茫懵懂的眼神纷纷望来。
三姐倒也不在意,笑容里意味深长:“我可是非常严厉的老师。”
先前说话的女孩子还不懂其中深意,奉承道:“老师但肯教授,恩同再造,我们都听老师的话好好学。”
三姐心中已在盘算着课程设计,短短的路程中,又问了她们的姓名来历、家中亲眷。果真都是清贫人家的孩子,长得标致些的,遇到天灾人祸不得全活,便免不了那些腌臜去处,总归是一笔糊涂账。
到了家门口,范易先跳下马车叫开了门。“袭人姐姐,今儿怎么有空来玩?”
袭人身着绿衫,温婉一笑:“二奶奶打发我送些东西来。”她一边将范易往里让,又去瞧门口的马车。因素知三姐多骑马出行,不由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
范易噗嗤一笑,“袭人姐姐这可猜错了,你看——”车前的靓影不是三姐又是谁?
待这五个女孩子站成一排,袭人才恍有所悟,又听范易端起大师兄的范儿,宣读了早晚上课时辰,又分了识字、健体、算数等不同科目。饶是袭人在荣国府这等人家里一二十年,也难免瞠目结舌。这方姑娘买了人不要使唤,而是当正经的弟子教授课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