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的你,不是我。她是我的女儿,她就有资格做这个娘娘。”荀柏眼皮都懒得抬,一心把玩着案上的古玩成色。
见姜氏语噎,又道:“此事已过了明路,没什么可说的。”
姜氏跪倒在地,眼里的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每一颗都像诉说冤屈苦衷的醒木,震地有声。
荀柏怒喝道:“哭什么?有你这等卑贱的母家,老夫替她搏了这等天家姻亲,已然是她的造化。你少在这徒增晦气!出去!”
“妾只愿翎儿一生平安。”姜氏抬眼,递了把软刀子过去。
“她自是会平安。”在荀柏的规划里,若是宋廷禛还算识趣,来日退位后留他条性命,倒也不失为积德行善。
荀柏总是这样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在他看来姜碧也好,宋廷禛也罢,都是他纵横谋划之中的一颗可用可弃的棋子。习惯了山顶的风景,山脚下人的生死他总是无暇顾及的。
姜氏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值守的两个小厮见状相视一笑,这姨娘是个拎不清的,不看看自己在府里什么地位,眼巴巴地来自取其辱。
这时,翎儿听芙清园的丫鬟说姜氏去了前院,因害怕小娘受委屈遂连忙赶来了晖景堂,见姜氏被宝珠搀着掩面哭泣,问道:“小娘,发生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就见荀柏背着手,从房内出来。
翎儿连忙行礼,规矩道:“父亲。”
父亲二字,端庄矜持,知书达礼,颇有荀柏平日最为看重的大家风范,但也因此失了血亲恩情,只有冰冷疏离的阶级划分。后者,就是荀翎儿十七年来与父亲的相处之道。
荀柏抖抖袖口,说道:“你也到了男婚女嫁的年纪,老夫给你寻了门好姻亲。问名,纳吉,下聘,一样不少。”
翎儿含羞点头,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该多问婚姻之事的。
“进宫去,做陛下的正宫娘娘。”
什么?!
荀翎儿失魂落魄地回了房,内心久久不能平复。姜氏心疼,在门外轻唤:“翎儿,我再去求求你父亲,让他再想想法子。”
法子?他就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他哪肯想法子。
“小娘,我想自己待一会…”
翎儿趴在桌上,回想起七岁那年,和自己窝在后厨偷吃的被发现的小男孩,他才九岁,就敢只身冲到一群大人面前,不顾众人拦阻也要救下被责罚的她。
这样英勇担当的人,怎会被人耻笑怯弱呢?
她这些年在深宅里听到的只言片语,总是拼凑不出她想要问题的解答,如今看来,上天是要让她亲身前往问上一问。
同一时辰的平行线两端,宋廷禛也躲在荣安殿里怔怔出神。清早借着供奉香火,去钟宁宫贪了半日清闲,可宫廷内外四至的张灯结彩,还是将他打回了这个不得已的现实中。
“陛下,礼部差人送来冕服,请陛下移步太陵阁更衣。”
见来报的是全忠,宋廷禛道:“高平呢?”
“近来宫中上下忙碌不堪,内务府更是通宵达旦,宰相吩咐让高公公前去搭把手。”
未经允准,便私差他的人,宋廷禛不悦极了,偏全忠对此熟视无睹,不断催促他移步偏阁更衣。
“朕身体不适,让礼部的人进来吧。”宋廷禛起身又坐下,拿起本闲书匆匆翻阅着。
全忠显得为难,刚想借口推辞却见宋廷禛蹙着眉同时也望着他,压迫与恼怒藏在他那双星眸里,被他的隐忍克制着,若隐若现,汹涌澎湃。
全忠暗中道怪,可也不敢轻易与他正面冲突,连忙退下请来了礼部,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抬来了两只箱子,一道儿前来的还有六尚局的尚宫杜若。
“见过陛下。”一行人松垮地行着礼。
看到杜若,宋廷禛心里又沉了几分:“免礼吧。”
“陛下龙体不适可请太医?”杜若率先挑眉问道,见宋廷禛不语,继而说道,“想来是宫人服侍不周了,不如禀了宰相将殿里使唤的尽数裁撤了,换一批可心儿的服侍。”
宋廷禛知道,是荀柏那老贼担心荣安殿的宫人与他朝夕相处,久而久之生了护主之心,隔三差五寻了借口裁撤调换。
“夜间多梦,身体疲乏而已,杜大人不必费心了。”见杜若欲张口推托,连忙打断道,“让朕看看冕服,想必甚是精美。”
礼部闻言将箱中衣服仔细展开,呈现于眼前,只见那冕服上的日月龙纹栩栩如生,丝线走针之间构出了一副磅礴浩瀚之气。
宋廷禛展臂衡量后满意点点头,道:“礼部有心了。”
环视四周后又问道,“怎不见尚书范大人?”
“回陛下,范大人亲去相府给新娘子送凤冠霞帔了。”答话的是礼部右侍郎程江。
“唔..是朕疏忽了,自然是以相府为重。”宋廷禛皮笑肉不笑,走到杜若面前,似有所指道,“朕九岁那年接连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