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院中,一阵清风袭过,宛如幻梦般的喧哗像是被风解开了笼罩的薄纱,声音愈发接近,也愈发清晰。
也就在此时,主座上突然传来一个东西落地的响声。
众人的视线被吸引回来,掉在地上的是宋老夫人的拐杖,她此时正呆呆地看向正门的方向,悬空的手在不自觉地轻颤,连带着嘴唇也微微发抖起来。
在座皆是一惊,关注点在宋老夫人与正门的之间逡巡。
“娘!”
自正门方向走进来一身赶路行装的精壮男子,他皮肤黝黑,发须凌乱,但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直直奔向宋老夫人。
原本坐在主位上的宋老夫人急急起身向前,身边侍奉的老仆连忙扶住。
风尘仆仆的男子与宋老夫人抱在一起,母子俩抱头痛哭。
宋大夫人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向宾客解释,
宋老夫人原是育有三子,这男子便是她最小的儿子,自十几年前离家之后就再未回来,头几年宋家还差人四处找他,后来便不找了,今日却奇迹般地回来了。
“娘,儿不孝。”
青年男子潦草地擦一把自己脸上的眼泪,又从怀里掏出送给宋老夫人的寿礼,一颗光彩夺目的蓝色宝石。
“这是儿从海外带回来的,儿一路飞赶,生怕错过您的寿礼。”
宋老夫人苍老的脸上泪珠不断,她伸手要扶起跪在地上的儿子,却不料男子痛得一缩。
“这是怎么了?”宋老夫人慌忙开口。
青年男子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却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没有大碍,母亲不必忧心,回程行船时风雨太大,翻了船,幸好被路过的僧人所救……”
宾客本来观察着这母子相聚的情景,听见“僧人”二字,立马想起了方才他们还在质疑那个看似骗局的念回铃。
静静站在角落里的宋知瑾察觉到了越来越多看向她的视线,也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婷婷地站立,微风吹起裙摆,她的视线落在远处的白云之上。
一派只观浮云卷舒之意,松弛自得。
女客中隐约听见有小娘子赞她从容坦荡,神佛眷顾,又引来一阵热闹的讨论。
宋知瑾所站之处侧面即是女客席座,虽然她表面上一副舒朗样子,但其实正在努力寻找着风向,为的就是让裙子迎风扬起,显得更好看些。
心里苦哈哈,面上淡淡然。
挣钱真辛苦。
*
“多少钱来着?”游离到人群外默默观察的江明舟问道。
沈宁思瞥他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宋知瑾,幽幽答道:“原是三文,讨价还价,最后两文。”
“难道是巧合?”手中折扇轻摇,沈宁思依旧十分疑惑。
“不像,没见过这么笃定的赌鬼。” 江明舟慢慢转动手上的玉扳指。
宋知瑾此时正与前来和她搭话的夫人贵女交谈,才说两句,又看到她那嫡姐直直看着她,便假笑着朝她微微点头。
在座宾客在这一场宴席后,大多都对宋知瑾有所改观。
认为她虽不似京中女子,但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正如她轻扬的裙角上那丛盛开的无名花,生机盎然,从容盛放,使人见之难忘。
*
宋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就在这一波几折之中结束了。
一番收拾送客之后,已然接近傍晚,宋府众人各自回自己的住处。
宋知瑾母亲幼时便已去世,她自乡下回来之后,便一人住在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
上一世她还因为住在此处,难得见到父亲祖母而不悦,而今却觉得见不到那俩人,更不用每天担心挨打,能安静读书的日子简直太舒心了。
如今她已然知晓他们的无情残忍,需得多加防范,此外还有赵齐奕那个畜生以及元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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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妹。”
身后的女声打断了宋知瑾的思绪,她立刻听出这是宋婉月的声音。
“二姐。”
宋婉月本想等着宋知瑾问她,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好接着谈话。
谁知宋知瑾叫了一声二姐之后就如木头般与她僵持,丝毫没有白日寿宴上的那种锋芒乍现的感觉,就像是宋婉月之前所熟悉的那个乡下丫头的样子。
说不定真的只是巧合?
累了一天的宋知瑾显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她知道宋婉月心中疑惑繁多,比如她为什么没有送玉如意,那个念回铃是真是假,小叔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上一世小叔也是差不多同一时候回来的。
只不过上一世他回来时,宋知瑾正在和宋婉月对质玉如意的事,正巧就在众宾指责她吝啬小气,苛责下人,祖母大怒责罚她的时候,小叔回来了。
虽然小叔替她暂时解了围,但她依旧在周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