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里头放着一册薄薄的书,和一盏酒。
那侍女开口道:“贵客,太守大人事务繁忙,暂不能接见,望您见谅,特命奴婢备下书册,供二位解闷,这府您也可以参观。”
“准备情爱的话本解闷?”陈霜凌翻开看看,注意到酒杯,心下明白,“告知我原话便是,不必隐瞒。”
侍女斟酌言语:“太守说,待夜里要与您,共唱这出戏,此前便先不见面。”
“真会玩啊。”陈霜凌口无遮拦,“知道,下去吧,多谢。”
侍女带回漆盘,忙不迭离开,陈霜凌晃动着酒杯,倾腕泼尽。
莫不是以自己被他一掌砸进酒盘子的事作为威胁?
这里无人看着他们,她面上懒得再挂好脸色,拉着白愈往戏台幕后去。
“我不喝酒,是因为他曾经将我的脸按进酒盘子里,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此以后闻到酒味就心生厌恶。”
白愈走在她身后,她看不到白愈的神情,继续道:“因为那一掌,我讨厌极了他,巴不得他现在就去死。”
陈霜凌近乎是以最轻松的语气讲述出最恶毒的话。
话本不长,多是暧昧挑逗之语,她摊开本子,笔着饱了墨,完完整整将内容抄录下来,递给白愈。
“我们不如先排演一下?”
“我不会唱。”白愈拿着她抄过的几叠纸,认真翻看,“字有进步。”
陈霜凌双手撑桌:“我也不会,太守也不会,他叫我来,难不成真是为了听听我唱得怎么样?”
众人给太守面子,听闻他大摆宴席,请了貌美伶人,早早过来侯着,帘外窸窸窣窣已然有了动静。
白愈沉默,陈霜凌便先照着书上的内容念起来。
情话缱绻,她声音带着钩子似的,长长的睫毛垂在眼前,时不时扫一眼白愈。
“当我凝望着你的眼睛时,恨不得把世间万物全部打乱,只为你留下一盏春色。”
这句话顺其自然地从她口中吐露出来。
白愈翻了一页纸张,眉头微微蹙起,不解道:“戏中……当真有这句话?”
他抬头,才发现陈霜凌不知何时已然将书放下,噙着浅浅笑意看他。
白愈指尖攥紧,又往后翻了一页,细致地校对她的话语。
余光中忽见一片殷红衣角径径朝他覆来,旋即一抹柔软蜻蜓点水般落到他唇瓣,又很快离开。
白愈眨了眨眼,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愣愣的:“戏里似乎也没有这个情节?”
陈霜凌微笑着点点头。
“你先前问我,提到爱人时是什么感觉,现在我可以回答了,我很喜欢你。”
他们互相贴近,一布之隔的幕外喧嚣热闹,只需一只挑开帘子的手,他们就会被揭露在光亮下。
对方似乎酝酿许久,陈霜凌极耐心地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
“阿霜银子够花吗?”
陈霜凌笑得明媚。
她要将明月收拢进庭院,她要给予月亮怜悯的爱意。
台后传来脚步声,陈霜凌立即退后,脸上残余着吟吟笑意。
来的是侍女,请陈霜凌做准备。
至于太守有没有准备,她其实无所谓,毕竟太守不会唱戏,旁人也不敢说。
陈霜凌走之前,笑意淡去,形容是那样落寞,她看着他的眼睛,徐徐说:“我不想见到他。”
陈霜凌说要为他留一盏春色时,也望着他,但不是这样负面的情绪。
再过几刻钟,太守将会莅临台上,出演英雄,充当保护她的角色。
白愈心底渐渐生出一个丑陋的词。
恶心。
恶心。
恶心。
……
夜晚将天空吞噬,白愈坐在最前排,众人位置都有讲究,其他氏族见了也不敢明着问。
太守一身江湖装扮,行云流水舞刀弄枪。
后台的侍女下人们忙得脚不着地,又不敢闹出太大动静,马上轮到陈霜凌上场,而她却不知身在何处。
台上忽然寂静。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响。
陈霜凌此刻坐在墙头,耷拉着一条腿,连带着被换上的那件放浪露骨的衣衫一同隐在黑夜中。
白愈站在台上,背朝众人,他那双握着刀柄的手正斯文地擦拭着脸上的血渍。
陈霜凌心情极好地勾唇,准备离开。
现在趁乱,有极大概率可以直接逃跑,恶念与自己毫无关系。
可她又看见白愈转过身,那张脸上残余着猩红的液体,明晃晃闪过茫然,然后,捕捉到陈霜凌的身影。
他像是乍然明了,向她清浅地笑了笑。
“啧。”
陈霜凌毫不犹豫从墙面翻下,在混乱中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