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宣九年十月二十七,新帝登基,改元圣哲。
圣哲帝李锦奕登基,尊生母皇后为皇太后,指襄王李湛为辅臣,百官朝拜。
“既然到了慈宁宫,就得舍了你原先那些大太监的派头。”王善将一把扫帚扔给苏岐,指指一旁墙角杂乱的碎雪,“慈宁宫人手不多,今后,这里就由你负责,务必打扫的干干净净,由我点头过后,才能休息。”
苏岐接过扫帚,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太后……”
王善嗤笑一声,“别以为你得了娘娘青眼,便能平步青云,这里是慈宁宫,不是景仁宫!收了你那些小心思,宫里的那位做不了主。”
他说罢,也不管苏岐如何反应,便一甩拂尘,转身走了。
苏岐握起扫帚,往四周一扫。
这是慈宁宫最为偏僻的侧门,平日鲜少有人经过,零散的枯枝和落叶散在地下,红墙绿瓦之上,还存着一层厚厚的雪。
肉眼可见的冷清。
王善安排他来这里,摆明了是冷落的态度。
宫里不缺奴婢,一时兴致收得人,几日不见,也总会忘。
冷风袭来,枯枝飞旋,打着转落在苏岐脚边。他垂眸去看,一片阳光越过宫墙射下来,又被宫墙树影分割,一半明朗,一半冷寒。
苏岐站在暗处,定定地看着细碎的尘埃在光照中浮沉。
忽地,他抬起脚,踩碎了脚边的枯枝,轻轻一跨,沐浴在阳光里。
等到周遭碎雪清扫干净,圆日西沉,苏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听见宫墙的那一头,一个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这里应该够远了。”随即,一个孩子的声音道。
那声音嘿嘿笑了一阵,忽而从墙内掷出一个东西,“扔到这里,看谁能找得到,没有了书,明日就可以跟母后说不能去听课了。”
不等他笑完,又有一个焦急的女声出现,那声音离得远,却是在喊叫,“皇上!皇上您在哪呢!”
孩子收了声,又迅速转身跑远,“我……朕在这里!”
“皇上!奴婢该死,险些跟丢了皇上。”
“没事,今日朕出来之事,你不可告诉母后和皇叔。”
“这……”
“你若不听话,朕就告诉皇叔,让皇叔砍你的头!”
“皇上恕罪!奴婢听话!”
“这还差不多……”
……
两道声音渐行渐远,直至完全消失,苏岐才终于动了动,朝那扔来的东西走去。
几张微黄的纸页随风摇曳,沙沙作响,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竟是一本书。
他弯下腰,拍了拍书页上新染的尘埃,将它捡起。
这书很干净,书页亦是华丽,还带着淡淡笔墨清香,这是真正的天家所用之物,无一不透着精贵。
他翻到最前头,那里没有封皮,只有用龙香墨写出的八个方正行楷。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千字文》。”苏岐轻声道。
*
因着锦奕还小,先皇又刚薨不久,锦奕便先在慈宁宫住下,等他再大些,再迁往养心殿。
姜思菀安排季夏在殿中分出了一块单独的区域,放上木桌与软塌,外面又以屏风相隔,专门用作给锦奕读书与批奏折之用。
如今锦奕盘腿坐在软榻上,委委屈屈道:“上朝真是无趣,皇叔又不许我乱动,坐了这么久,孩儿的屁股都扁了。”
姜思菀觉得好笑,她端着一盘核桃糕,穿过屏风,“有多扁?快让母后瞧瞧。”
“喏。”锦奕翻身趴在榻上,指着身后可怜巴巴。
“这么翘,可是一点都不扁。”姜思菀将核桃糕放在一旁,挑眉玩笑道,“正适合打一戒尺。”
锦奕迅速翻身,双唇微张,眼里满是不敢置信和对她的无情控诉。
他这副模样实在有趣,姜思菀忍俊不禁,“逗你的。”
她指指手下的核桃糕,“可是饿了?来吃些糕点。”
锦奕面上的紧张也消下,拿过一块核桃糕塞进口中,得意洋洋:“就知道母后不舍得这么对孩儿。”
姜思菀看着他吃下两块核桃糕,又端来一盏茶给他,锦奕吃得心满意足,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饱了?”
锦奕点头,“饱了。”
姜思菀指着桌上的几本奏折,“既然饱了,就把这些批了吧。”
锦奕脸色瞬间垮下。
“母后~”他身子向前探,抓住姜思菀衣袖,轻轻摇了摇,“孩儿累了,不批行不行?”
他似是知道如何能让姜思菀心软,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她,唇角往下微撇,实在可怜。
姜思菀果然动摇,有点不忍地看着他。
锦奕正欲高兴,就见他那母后收起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