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高无青被封为皇后,其子也被封为太子,可她死了,死在朝堂和后宫的计算中。说到底,她身份不够高贵,给不了朱文修想要的东西。
朱文修一杯鸩酒了结了她,就如同当年她一杯鸩酒了结了晨子清。往事如风,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高无青轻蔑道:“那又如何,我的礼儿成了太子,你可知朱承德……”
晨子清猛地拔下簪子,在高无青脸上划下一个大口:“住口!”
血“滴答”落地,在静谧的厢房中泛起涟漪。高无青根本不惧,她欲再开口,晨子清冷着声音:“现在,你的阿姐阿弟还活着呢,你猜猜以我如今的身份,我能不能弄死他们。”
高无青眼中闪过惧意,她一重生便是在朱雀大街的那家茶馆里,当时晨子清在茶馆中惬意地同他人闲聊。
凭什么呢?
筹谋一生,终于能为阿姐复仇,所有同晨府有关的人都死了,她也快死了。原本以为,可以很快见到阿姐。二十年没有同阿姐相见了,不知道阿姐是不是还认得她。
她真想向阿姐邀功——阿姐,你知道吗,所有仇人都被我杀掉了。很难,但是我做到了。
可一睁眼,竟又是那恨之入骨的人。
凭什么呢?
她悄无声息地向地上泼了些油,随后趁人不注意,拿石子将火烛打翻。火焰熊熊燃起,她看着这大火,心中涌出畅意,仿佛又回当年,她跑向皇后的宫殿,看着宫殿起的火,不顾四处宫人的焦急,她笑得跌坐在了地上。
可随即几个护卫般模样的男子上前,将她捆起,堵上嘴巴。随后将她带来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直到今天。
是啊,失而复得的阿姐,她还没见过呢。
高无青沉默了下来,她是个聪明人,她看着晨子清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晨子清盯着她,晨子清确实有许多想知道的:“朱文修究竟是如何篡的位?”
高无青面上毫无波澜,如同提线木偶道:“我只知,他在未谋反时时常同一人通信,我不知其内容,也不知其人。只知他将那些信看得严,只会在同我们商量下一步计划的时候拿出来仔细观摩。后来他以商人被剥削之名招兵买马,甚至联合吐蕃国进攻。大皇子是他设计所杀,至于三皇子……”
她抬头冲晨子清笑了笑:“你前世做的孽可真多啊。”
晨子清红了眼眶,侧过头道:“继续。”
高无青继续道:“攻入皇城后,不知他到底做了什么,满长安的军队,没有一个向他动手,他轻而易举地杀死了皇帝。登基后,他将那些信件烧得干净,我便更无从知晓。”
晨子清再问:“前世,你们何时走到一起,我身边可有奸细?”
高无青陷入回忆:“自然,是在我阿姐死后。那时朱郎君名满长安,我大着胆子找到他,求他为我阿姐做主。他只沉默着,问是哪个晨府。随后便把我拉入了他的阵营。至于奸细,自然是有的。”
晨子清皱眉道:“是谁?”
高无青却道:“奸细是谁,待我见到我阿姐了我再同你说。”
晨子清换了个话题:“卫国公府,同这事有没有关系?”
高无青冷道:“他们自私得厉害,躲都躲不及,怎么会同这事扯上关系。”
刹那间,晨子清反复心中落了块石头下去。那些日日夜夜的关照与疼爱、那字字句句情真意切的阿伯、伯母,都是真的。
晨子清再问:“司月雨呢,你为何杀她。”
高无青一愣,皱眉道:“我杀她作甚,她嚷着要替三皇子萧兴延报仇,又企图弑君,她是自己要死的。
有些事,拨云见日般明朗。晨子清从来不知,司月雨存了这样的心。
晨子清用簪子拍了拍高无青的脸,道:“孙巧随意打杀,害了你和你阿姐;后来的你又滥杀无辜,你又可知你又害了多少娘子。”
高无青目光冷若毒蛇:“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什么时候让我同我阿姐见上一面。”
晨子清轻柔地笑道:“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还想如愿?”
随后簪子向高无青胸口一刺:“你做梦呢。”血液喷涌而出,溅在晨子清衣襟上。晨子清丝毫不在意,簪子又向前几分:“你阿姐很快回去陪你,到下面,跪在晨家、我的承德面前谢罪吧。”
高无青郑大双眼,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在一点点流走:“你……你……”随后倒在地上。
晨子清转身走了,却在门口停了下来,扶着门框下蹲,啜泣声回荡在天地中,惊起数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