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如期而至,我爸特意赶了回来,我妈给我买了两身新衣服,我们一家三口去普陀山拜了佛,回来的路上她给我规划了几个可选择的院校。
历年分数线高到我跳起来才能够得着,现实中我妈是不允许我跳起来的,她觉得那种女孩没样子。
她问我喜欢哪个学校,我问她是不是应该先问我能考上哪个学校。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叙叙,别这么跟我说话。”随后手指定格在第三行,“这个吧,离我近,排名还高。”
我摸着新衣服的裙摆,没吱声,我爸让我妈别这么着急,等分数出来再看也不迟。
“当然迟了,你以为高考这么简单的,全国多少人往一起赶,酒店得提前订吧,客人得提前请吧,给人请帖上面是不是还得写着校名,多少事要考虑,你不操心说风凉话倒是挺厉害。”
“我这哪是风凉话,我只是想让你别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没压力人还不散掉,叙叙能长得这么好全靠我压着,你看其他孩子像什么样,尤其是那个宗闲,成天疯疯癫癫的,才几岁就烟酒不离手,我看她以后能有什么出息。”
我爸从后视镜里跟我对视一眼,“我这次回来可是听说了,那孩子成绩不错,考个好大学没问题。”也许是怕这话给我某种暗示,他又挪开了视线,“你别总看不起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学习的规律,时间到了自然就开窍了。”
我妈显然不认同,“她背靠什么资源你还不清楚,她想提高成绩那是周屿焕一句话的事,大把的人拥着她,再学不会退学算了。”
我妈明着贬她,可每句话都是往我身上刺,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知道我其实拥有所有她看不起的潜质。
我爸说:“行了行了,别提这个了,后天考试,让叙叙放松一下。”
“这个时候放松不是自寻死路吗。”她看向我,“屿焕呢,让他把你接过去拎拎重点,怎么回事,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有。”
“妈。”我制止她,“他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围着我转吧。”
“不围着你转就是围着其他姑娘转,男人都是这样。”
我爸转弯的时候“哎”了两声,“这话指桑骂槐了啊。”
“你天高皇帝远,我是没法管了,叙叙还没嫁过去,当然得盯牢。”
“你累不累啊,现在才多大就开始盯着,也不怕把人盯烦了。”
我妈猛地拍了下驾驶座椅,路口的绿灯正好在倒数,我爸想冲过去,被这么一吓,油门松了松。察觉到后震力来自我妈,才有些烦躁地慢踩着刹车停在白线前。
“你干什么,我开车呢。”
“你说的什么话,被盯烦的男人都不是好男人。叙叙你别听他的,性别不同,思路也不同,他肯定帮着男人找借口,等会儿下车你直接让周屿焕来接。”她又问我爸,“还有多久到家。”
“二十分钟。”
“现在就打电话。”
“妈。”
“快点。”
我不情愿地掏出手机,拨通周屿焕电话的时候我妈把手机开扩音,“妈,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
“你俩说什么不能让我们听,我要听听他的语气,一般从聊天的过程中就能看出男人对你的心思。”
我向我爸投去求救的目光,我爸朝我摊了下手,那头接通,周屿焕的声音有些懒,听着像是刚睡醒,我妈的眉头立刻挑了起来,无声地向我传递着:“他宁愿在家睡觉也不找你。”
这种表情让我很焦虑,周屿焕一个不明显的“喂”都会被她分析出许多因果来,比如他为什么这么晚才起,比如他怎么不把睡觉的时间用来陪我,比如我都快高考了他还一点不上心。
几个因素一综合,我也被传染了,不知不觉坐直,“你在家吗?”
“嗯。”
“能不能过来接我,我快高考了,还有一些题没弄懂。”
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在拿衣服,“好,我洗个澡过去。”
“嗯。”
电话挂了。
我妈总能捕捉到任何事情的边边角角,她严肃地看着我,“一般男人什么情况下会洗澡出门。”
“妈!”
“你别纵容他,等会儿见面检查一下衣领和脖子,还有......”
“你说的什么话。”我爸截断她,“跟小孩子讲这些干什么。”
“哪个男人没有点花花肠子,我现在不提点一下,难道你是想让我拎一拎你年轻时候的风流事来做反面教材?”
我爸从鼻腔内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就不打算跟我妈理论了,我跳不出我妈的包围圈,一路上我不停地在想,他为什么睡到现在,是不是身旁有人,又为什么要洗澡,是不是刚刚结束。
越想越乱,越来越离谱,以至于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并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