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着他俩走进来的。
莫干山晚上的空气很好,灯光暖洋,这次聚会的人很多,赶上寒假,圈子里有交集的基本上都来了,这家民宿被订满,有两户人家去了别的民宿,因距离较远,他们颇有微词。
我妈跟一个好事儿的阿姨过去安慰他们,我本来在房间,我妈说老板的女儿喜欢烘焙,让我下来跟她聊。她教我黑森林怎么做才不腻,学了半个小时,他们一来,我全忘了。
这人叫韩维,好像跟周屿焕认识,正给我看她做的烘焙图集呢,某道目光瞥到了他,手指一顿,划过我脸颊朝他招手,“周哥,这么巧。”
周屿焕朝这里看了眼,抬手打招呼,她热情地说:“我在后厨做了蛋糕,要不要来点?”
温锁从进来时就捂着肚子,不是疼就是饿,听见韩维这么说,快速看了周屿焕一眼,那就是饿了。
可是周屿焕拒绝了,韩维显然也看出来了,热情不减,“干嘛不让人家吃,我做了十二寸的。”
“咳嗽。”
“哎哟,这么贴心。”
周屿焕没理会她的打趣,领着温锁往里走,不一会儿自己出来了,“你那蛋糕别拿她眼前晃,她馋这口。”
“懂,周哥,没想到嘛,你对女朋友这么好。”
她一贯的音调,甜腻腻的,却让我烦躁,她一定是他新的朋友圈,不然不会不知道我。
我期待着周屿焕解释点什么,比如他跟温锁的关系还没定,比如提及我,让韩维再次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可他没辩解也没反驳,给迎面而来的民宿老板递了根烟,两人到一旁聊天去了。
他除了过人的商业头脑外,跟长辈打招呼也独有一手,从不怯场,能把话题铺到长辈对应的领域里。
温锁能做什么?
她只会找麻烦。
韩维还在说,“周哥眼光真好,他那小女友也太漂亮了,尤其是那双眼睛,欸你说呢?”
干嘛要问我?
烦。
“他那样的人,需要的不是脸,是脑子。”
“他脑子够用了。”
她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我当下没品出什么意思,等她笑着说去后厨拿蛋糕时,我才回过味来。
脑子他有,那么找什么样的都无所谓了。
我没品尝蛋糕的胃口,四处溜达,在二楼窗口看见了温锁,她在吃干蒸烧卖,吃得仔细,把袖子卷起,头发扎高,蒸笼里还剩两个烧卖时,我站在她面前。
她抬头看一眼,又继续吃。
“好吃吗?”
她放筷子,擦嘴,“干嘛?”
“好不好吃?”
她拿着蒸笼要走,我走到她前面,“你以为他现在疼你宠你你就配站在他身旁了?他要找的人一定得足够优秀,我们俩不行,他会培养下一个,你懂吗!你了解过他吗!我们只不过是他商业版图上的两粒沙,等他风生水起之后,女人成堆地往上扑,比我们年轻的,漂亮的,你控制得住吗!”
吃呛了,她咳嗽几声,随后捂嘴,手指的伤刺眼,那头发就根本不可能是她自己扎的。
“你有事吗?”
“有,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他真正在乎的并不是女人,而是自己的商业版图,女人只是锦上添花,从来不是必需品。他现在不喜欢我,你看他对我什么态度,你别以为你能!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她咳嗽加剧,蒸笼不停地抖,马尾在肩头晃来晃去,我急切地想看到她听完这些话的表情,紧盯着,但下一秒,宗闲拿走她笼中最后一个烧卖,她的注意力迅速挪到宗闲身上,跑过去追,两人在院子里闹得不可开交。
不成样子。
这种打闹吸引了两处目光,一处是温锁母亲,她正跟几个阿姨在院子里溜达,看见她女儿是热闹的源头之后,表情立刻收敛了。一处是周屿焕,跟民宿老板坐在凉亭下,嘴里在说着什么,眼神却朝她看。
“温锁!”她母亲喊了一句,走近,“像什么样子,哪有女孩子疯疯癫癫的。”
这话让宗闲不太高兴,可宗闲比我情商高,没挂脸,搂着温锁肩膀边走边说:“是啊,女孩子就该规规矩矩的,跑什么跑,阿姨,我带她去里面上上课。”
这里头的人谁不知道宗闲是什么样儿,她拉温锁走只不过是给她找个清静地儿,或者找个没有大人的地方继续刚才的玩闹。
想到这种可能,我的危机感加重,她俩的关系好像没那么剑拔弩张了。
那群阿姨朝我走,温锁母亲看见我,笑着说:“还是叙叙乖,温锁要是能有她一半好我就知足了。”
张阿姨说:“圈里谁不想要个叙叙这样的女儿啊,我生了两个儿子,一点都不贴心。”
另一个阿姨说:“你这么说怕不是有别的意思吧?”
“喔唷这你都能听出来,我说得够隐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