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劲,双掌缓慢尝试发力……
这一回他注意控制了一下速度,无论情绪还是发力的姿势都不要那么冲,毕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好像一架经年未用的马车,猛然启用它都还不一定能成功转动一样,在全身所有脏器和四肢都没有损伤的情况下,平心静气地合理分配好自己的体能,男人果然很顺利地就把自己的上半身给撑了起来。
男人兴奋,控制住胸腔里那颗再度开始乱甩的心脏,他缓缓挪到了床沿边,把双腿给垂到了地面上。
待男人这样真正坐好,他才发现,就在床头搁香炉的柜面上,正好覆着一面铜镜。
男人的精神为之一振,伸过手去拿起那面铜镜……
便与一个陌生的男人直直对上了。
哎哟喂!
男人大叫一声朝后倒,重新躺回了那张陌生的床上,手里的铜镜也被扔到了一边。
刚才这个丑八怪到底是谁?
刚刚男人看见了铜镜里的人,准确来说是铜镜里的老头。铜镜里的老头看不出来几十岁了,就挺憔悴的。脸颊上皮包着骨,瘦得颧骨凸出,而且嘴唇发黑,气色相当差!
可能因为刚刚见过了那个美得像仙女的少女,男人很难接受再看到如此丑陋的一张脸。而且这个丑老头,正跟男人一样穿一身灰衣裳,跟男人一样头上绑一根奇怪的带子,还挂着一包神秘的温热液体做热敷……
你谁啊?
男人颓唐,重新拿起床上的铜镜对里面那个丑陋的老头说话。
男人张嘴,镜中的丑陋老头也张嘴,分毫不差。而且老头的嘴唇也同时在动,男人朝铜镜瞪眼,老头的眉毛也竖了起来……
是我么——男人喃喃。
那是当然,千百年来不论谁的铜镜照出来的都只可能是他自己。
男人的手臂顿时软了下来,在眩晕之下把铜镜扔去了床的另一头。
就在这一刻,男人明白过来,他丧失了关于自己的所有记忆。
……
姜焕说男人很可能是因为脑部受到的剧烈撞击,导致男人忘记了一些事。
“谢姑娘,其实你也不需要太担心,你兄长知道今年是景历年,还知道中原最长的江是长江,最大的山是昆仑山。”姜焕这样安慰谢朝云:
“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你兄长并没有变成一个傻子。往后他还能赚钱养家,不需要靠你来养活。”
听见姜焕这样说,谢朝云脸上的担忧之色才稍稍好一些,不管怎么说,男人昏睡了大半年都能被唤醒过来,还没变成一个傻子,这所有的一切,都必须要归功于姜焕的妙手回春!
谢朝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问姜焕:姜大夫,今后哥哥还能好吗?
姜焕想了想,才很严谨地回答她:“如果你们像从前那样正常生活,还是可以恢复的。”
“所以谢姑娘最好带着兄长回你们过去生活的地方居住,去他曾经爱去的地方转转,给他吃他曾经爱吃的东西,见他喜欢的人,这些,对你兄长的病都是有好处的。”姜焕很仔细地给谢朝云建议。
谢朝云一一应下,再往姜焕手里塞进去两只金锭,一番你来我往的感恩戴德后,谢朝云这才带着男人一起离开了姜焕的医馆。
自打醒过来见到姜焕开始,一直到谢朝云带着他离开医馆,男人都没有机会再多说一句话。
当然,男人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他只定定地看着眼前自己的这个新妹妹,神思一直都很惘然。
从新妹妹的口中,男人得知自己的名字叫谢承奕,是新妹妹谢朝云的亲哥哥。
男人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完全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他只觉得很神奇,一觉醒来自己突然就有了一个陌生的名字,然后还有了一个陌生的妹妹。
谢承奕告诉自己说自己应该感到高兴,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他还能再度见到自己的妹妹,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谢朝云带着谢承奕走出医馆,就看见医馆门口墙角里堆着的一堆破木板材。
谢朝云告诉谢承奕说,这就是她平日里送谢承奕来找姜大夫诊治的板车。谢承奕躺这板车上,谢朝云则每三天便推着车送谢承奕来医馆治病。
木板车已经坏了,从中间断成了两截儿。谢承奕知道,这正是自己醒来后初见谢朝云,因谢朝云惊叫逃跑而导致碎裂的那件重物。
谢承奕不知道作为自己亲妹妹的谢朝云为什么要逃,但谢朝云只逃了那么一次过后,便一直都守在谢承奕身边问东问西,关注谢承奕的身体,替谢承奕感到高兴。
谢承奕认为妹妹谢朝云大概率是出于兴奋、激动,想尽快找来姜焕给自己看诊才作出那样的反应,现在的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新妹妹究竟有没有被摔坏?
谢承奕转过头来看向谢朝云,想问她刚才跌那一跤有没有什么地方受伤?却正好对上谢朝云喜气洋洋的脸,和那两粒明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