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跟我走
思虑再三,她终是决定赌一把。
王婵衣靠他近些,问道:“大人的手,可是发生过什么事情?”说着便伸出食指,慢慢接近那道疤痕。
真是始料未及,那张手,细嫩的秀骨下竟然隐藏着睚眦欲裂怪物一般的伤痕。
可终究不敢真正接触上去,她动作停下,让两人的手隔了小段空气,再抬眼时,看着顾归笙如漆似墨的英气眉宇间,面无表情,如覆冰霜。
王婵衣顿感不妙,像受惊的小猫迅速抽开爪子,佯作害怕似的跌坐在地上。
顾归笙:“东家娘子做什么?在祠堂里,当着祖宗的面做些授受不亲之事?”
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中,努力摇首,好像在坚持往日的倔强,“是我糊涂,望大人不要怪罪,”末了整理帛子福了福,“是我觉得大人可怜,想给您一瓶金疮药,看看能否治愈好。”
他满目疑惑,速速起身,垂下眼皮瞧她,“东家娘子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经营织纺,不知多久的疤痕,宫中药物尚且不愈,况且在民间?”说罢顾归笙就打算头也不回的走。
恰巧转身之际,王婵衣双手抓住他的长袍衣角,“其实,是织纺里近些日子,来了披新的女娘,她们不好好做工,我才想请大人帮忙,正,正巧坊间有金疮药,我就想着用这个借口偏劳您过去看看,”
她抬手,望着顾大人讳莫如深的眼睛,“可以么?”
一个让人悲怜的女子,面容姣好明眸皓齿的跪在男人面前求,任谁也躲不过。
但顾归笙向来不怜香惜玉,语气冰寒:“织纺这类小事,东家娘子一人应付就足矣吧。”
王婵衣面对这压迫的气势,不由得努力咽口唾沫,腔里的心脏被人揪到嗓子眼。
该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果然他不是一般官人,普通伎俩根本无法达到目的。想想也对,他是禁庭的大员中,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清流做派。
脑中的算盘不停转啊转,她必须要抓住这次机会,不然一步错步步错,惹怒他把今日事传出去,就是全身长嘴也说不清了。
顾归笙看她呆愣在原地,猛地把衣角从王婵衣手中抽出来,“你心里的算盘,我听得清楚。”
王婵衣这回是真摔得一个踉跄,大剌剌双手抻地坐在地上。
“你要在今日,和我拉进关系,借我之手去织纺,让王家人都忌惮你,”他仔细观察她神态的微妙变化,饶有兴趣的冷笑,反倒立定,“你好像有点太着急了,破绽让我看出来。”
顾大人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微微俯身,“原来我对你也颇有误解,你一点都不精明,或者说是自作聪明,登不上台盘的精明姿态罢了,不足挂齿。”
他自由成长在禁中,什么样的权术没见过,渐渐的,他也善于察言观色攻于心计,心甘情愿陷入权谋的漩涡无法自拔,二十几年下来,被历练的多智近妖。
王婵衣逼迫自己流出几滴泪,心中骂眼前的伪君子!实在可恨!高高在上不易接近的模样,真想让她剥皮抽筋。
虽心中厌恶,但决不能承认自己有这样的算盘,不然全完了。
她忖了忖道:“大人说什么?我不知道,如果您说我精于算计,那可能仅限于生意场上,我不会洞察人心,我只是心疼,我感同身受罢了,因为我身上也有伤,况且,我猜织纺被镖局强行塞进去那么多陌生女娘,怕绸缎造不出来耽误生意,到时候又要被父亲,”
“你说什么?”他赫然提高声音,打断她澄清的话。
“陌生女娘......”王婵衣声音反而更低。
“前面。”
“前面......刘镖局强行塞进去那么多女娘,我怕耽误生意。”
又是他,顾归笙终于找了点线索的蛛丝马迹,看来日后要彻查,还得从织纺里面下手。和织纺联系最紧密的是她,利用她一个民女查禁中贪污的案子,没什么不妥。想到此处,顾大人假装叹息道:“我知道了......原来如此,那既然影响到绸缎纺织,我也应该管管了。”
很好,把话说的严重些,他就像鱼咬到钩子了。王婵衣打着算盘,道:“只要大人不怀疑我就好,不过镖局刘老爷;厉害的很,我不敢轻易靠近,日后还得偏劳大人了。”
顾归笙慢慢颔首,佯作眉宇间的乌云消散,温声道:“好,我要替民分忧,你日后,就跟着我进织纺,镖局刘老爷不敢对你怎么样。”
两人的面上都笑了,她笑得爽朗,他笑得含蓄,心里打的算盘也不一样。那日临走前,白烛将要燃尽,甚至灭了一根,原来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王婵衣和顾归笙走出去,外面反而阳光明媚,她笑道:“那明日,明日我随大人去织纺再给你金疮药。”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