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十六年,北国上元节。
宫门外的整条街灯火璀璨,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中混杂着孩童在街上拿着烟花追逐嬉戏的笑声,街中央人们围着变戏法的老师傅,想要破解戏法的秘密,这边的皮影戏引得台下掌声不断,那边的舞龙舞狮引得观众连连叫好。
而此时的朝阳殿外,八个宫女跪成一排,站在她们面前的那位面色泛白,额头上的冷汗冒个不停,内衫被浸湿了牢牢贴在身上,可此时,王盛财也没空想别的。
“王公公,东边找了,没见到公主殿下。”
“王公公,南边也找了,没见到公主殿下。”
“公公赎罪,西边和北边也没有找到公主殿下。”
……
宫女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了皇帝身边最贴心的奴才王盛财。毕竟,公主不知所踪,作为朝阳殿的宫女也是有责任的,若是在不小心得罪了皇帝身边的人,基本就是活到头了。
在过几个时辰上元家宴就要开始了,此刻公主却不见了踪影。若是此事被皇帝知晓,定是要发好大一通脾气。
皇帝大怒倒霉的自然是手下的奴才们。想到这儿,王盛财不禁眼前开始发黑,差点一头栽下去,幸而旁边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王盛财闭着眼靠着小太监的身子缓了缓,而后睁眼又看见眼前八个宫女直直跪在这儿,仿佛八个木头桩子,急火又一次攻上心头。
刚刚睁开的眼睛又一次闭上了,此刻他多希望自己活在梦里,梦醒了,皇帝的亲亲宝贝公主就能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寝宫里好好呆着。
因为气不顺的缘故,王盛财的嗓音有些颤抖,“哎呀,你们……你们都跪在这里干什么,没找到……还不继续找!”
“那可是皇帝的心肝儿,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们……你们真的是,气死老奴了。”说完整个人就往地上一滩,任由旁边的小太监给他顺着背,劝他消消气。
跪在地上的宫女们听见王盛财的那番话语,虽然心里慌得不行但又不得不服从指令,于是手忙脚乱的四散开来,再次寻找公主的踪迹。
……
宫外的朱雀街上,苏昭昭正满脸欢喜得在街上乱逛。她喜欢热闹,却整日被闷在朝阳殿里,不是绣花就是读《女诫》。
小时候,哥哥还能和她一起玩儿,可是长大后哥哥要帮助皇帝处理朝政事情繁多,兄妹二人能见面的时间减少了许多,且多数在一起的时候,也都是苏昭昭一个人自娱自乐。
后来的一次,苏昭昭被表哥陆玿铭从宫外带进来的一个小玩意儿吸引到了,于是就萌生了出宫去玩的想法。
起初也就十天半个月才溜出去一次,后来次数多了,这纸自然包不住火。出宫去玩的事情被皇后发现了,苏昭昭被罚了好几次禁闭却依旧大着胆子出逃。
看着自家公主的第N次出逃,月儿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小姐,咱们就这么溜出来真的没事儿吗,上元家宴就要开始了,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要是被发现了,又得受罚了。”
走在前面的苏昭昭完全不在意月儿说的话,尝了口刚买的糖葫芦,好甜~果然比宫里御厨做的好吃千百倍,她转头递给月儿想让她也尝尝看,却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正一脸担心的望着她,那小眼神儿可怜巴巴的。
苏昭昭见她半天不接,于是取下一颗直接塞到了她嘴里,然后伸手揽过她的肩拍了拍,“月儿,你别担心了,等我去牡丹楼赢得了我最喜欢得莲花灯回去送给母后,她一定不舍得罚我了。”
月儿被突然塞进嘴里的糖葫芦噎得说话都不利索了,“可是……娘娘昨日……才解了您得禁闭,您今日就又逃出来了。”
“什么叫逃啊,我这是拿着令牌光明正大得走出来”,苏昭昭听了这话儿有些不乐意,双手环抱在胸前,开始假装生气。
“再说了,离宴会开始还有几个时辰呢,我们在开始之前赶回去就行了。”
“难道说,你不相信本小姐的聪明才智,觉得我搞不定那一盏小小的莲花灯?”
月儿急忙摇了摇头,“去年的上元灯节都是小姐就拔得了头筹,月儿自然是相信小姐的。”
“可今年不同啊,贤安王戍边有功,陛下下诏许王爷回京面圣,还特别办了上元家宴,若是……若是出了什么差错,陛下定是要怪罪的……”月儿越说声音越小,生怕再说下去,她家公主就要把她丢在宫外了。
“哎呀,舅舅最疼我了,就算有什么差错,有舅舅求情,我也不会挨什么罚的,别再啰嗦了,快走吧。”说罢,便拉着自家的小丫鬟向那挂满彩灯的高楼跑去。
确实,她们不是逃出来的,而是藏在陆玿铭马车里“光明正大”走出来的,当然陆玿铭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借这次机会,他也美美的敲了苏昭昭一笔。
月儿看着自家公主一脸无所谓,在心里默默祈祷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