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
可她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死了也好。
生命缓缓流逝的时刻,她认真的开始思考,她要如何去见父母长辈。她谢家门风清正,宁死不屈,却竟出了她这样忍耻苟活之人,实在有辱门楣,恐怕他们会怨她。
可惜让她思索见到父母后如何请罪的时间并不多,清醒的时刻实在短暂,她的眼缓缓垂下,终于还是自暴自弃的坠进深渊中。
“阿殊!”
——
昏暗中,宋秋猛地坐起。被子从她身上滑落,她一手死死扣着被衾,大口喘气。
温热的室内提醒她此处已不再是风雪迷人眼的北境,她掀开床幔,轻声唤盈月。
盈月很快进来:“姑娘您醒了。表姑娘一个时辰前来找过您,见您睡了就先走了。”
宋秋这才想起昨日还答应了这姑奶奶赏花。
梦中那股令人窒息的痛苦此刻还紧紧扼着她的呼吸,她烦躁的摆手:“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了姑娘。”
“今日倒稀奇,没非要叫我起,自己便走了。”
宋秋就着盈月端着的碗喝了药,扶着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
她好几日没出门,便肉眼可见的白皙许多。如同她每次都能死里逃生那样,无论身体各处,她的恢复速度总是很快,就好像是为了能让她承受更多苦痛一般。
心悸的感觉渐渐消散,梦中怅然失措的情绪却不能很快终结。
“公子有派人过来吗?”
盈月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宋秋瞧她模样便知晓了答案。
她也说不上来她想要崔行周如何行事。
无论那日的事是不是王容宁偏要带上她这个名目,可的确是因为她在那马车上,才惹出了悬旗的麻烦。
不管他觉得这关不关她事,他也应该来问问她吧。哪怕是责难警告呢。
可他就好像全然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是因为他愿意纵着王容宁吗?所以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事他都不会问责。
还是因为他愿意纵着谢令殊。
无论哪种原因,她都如鲠在喉,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要命。
可他这几日,也都不曾来看她。
想的远了,宋秋对着镜子发怔,却听门外一阵行礼问安的声音,还没等她回过神,王容宁已风风火火进来。
她一进来便热情不已,上来便握住宋秋的手:“我来的时候你正假寐,我便去后面竹林逛了逛,丫鬟告诉我你这边灯亮了,我急急便过来了。”
能让这位大小姐等着她醒,宋秋实在讶异。她不动声色抽回手,便要起身问安。
王容宁一把托住她:“你可别和我行礼,我们关系这样好,你怎么还这么拘谨。”
她话语里的亲近让宋秋蹙眉。
这位王六姑娘看着好亲近,可骨子里那种规矩方圆却半点不少,哪怕和她再亲密,也是瞧不起她的,所以从来不会阻止她行礼。
今日真稀奇的很。
宋秋从善如流的跟着她坐下,就听王容宁兴奋的说:“说起来,表哥这几日生我的气,我想起你告诉我表哥爱吃杏仁酥,我便亲手做了点送去。”
说着,王容宁的丫鬟送上锦盒,王容宁笑眯眯道:“给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杏仁酥?
宋秋想起那晚她随口那句话,没想王容宁真去送了,她弯唇,心情很好的捻起一块杏仁酥。
刚醒,脑子还混沌着,宋秋一时没察觉出不对。
却听王容宁继续说:“表哥开始还不乐意收呢,我一提你,他还真就收下了杏仁酥,也原宥了我。”
宋秋这时终于反应过来。
“他……他当真喜欢?”
“是啊。要不说还是你的名号管用。”
他还真收下了。
王容宁提了她,她倒并不意外。他不喜欢杏仁酥这种事,宋秋这个身份并不知晓,怎么也怪不到她身上。
可他为什么也欣然收下呢。是给王容宁的面子?
他对王容宁这般宽宥吗?
亦或者……
宋秋不敢想,又斗胆想去想。
所有的问题汇聚到这一刻,大到悬旗之事,小到杏仁酥之事。
在那些不可能的时候,他会不会,也为她宽容过一刻呢。
宋秋“刷”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王容宁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宋秋才想起王容宁还在身侧,她舒口气,勉强笑道:“突然想起有事要去找公子一趟,表姑娘您不妨小坐片刻,妾一会儿便回来。”
本以为王容宁一定不依不饶,不成想她却立刻兴奋的站起来摆手:“你快去你快去,这么晚了,我都想睡了,不用回来找我,我先回房了。”
那架势,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