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崔行周并未有什么责难之举,可她还是愧疚的要命,日日来陪着宋秋。眼下宋秋终于醒了,她心里悬着的这块大石总算放下。见到她苍白虚弱的模样,王容宁眼泪都掉了下来:“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宋秋不明白,王容宁有什么好哭的。
她们二人哪里有什么值得她哭的情谊。
可这样真情实感的恸哭到底让宋秋心软了三分。甚至叫她时隔许久的恍惚回想起了她一直不曾在意的那个武阳侯府里真心实意为她流过泪的蕊香。
况且她得知王容宁喜欢谢怀,这让她对王容宁更添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复杂情感。
“别哭了。”
宋秋嗓子沙哑,一说话便接连不断的咳嗽。
胸口窒闷,她用力喘了好几口气,才有力气继续说话:“我问你,你的心上人,他叫什么名字?”
这让哭的不能自已的王容宁愣住,她瞪圆了双眼,不知作何反应。
宋秋不耐烦,她又重复:“叫什么?”
王容宁结结巴巴的,答:“谢……谢望津。”
“咳咳……咳……”
咳嗽声便再也抑制不住,王容宁拿帕子递给她,宋秋便捂着嘴,几乎要将心肺一起咳出来。
谢望津。
她兄长,名怀,字望津。
在王容宁来之前,她给他找了许多借口。那不是他,或是失忆了,亦或者隐姓埋名不能暴露……如此种种。她想,阿兄明明很在意她,一定是什么不得已的理由,他才会不来找她。
可这答案荒谬的可笑。他甚至连名字都未改,却未曾想过要来寻她。
宋秋终于意识到,她是被谢怀放弃掉了。
四年前的锥心之痛重新漫上她的心头。明明是同一件事,明明四年前她就知道他已经抛弃了她。可几年后的今天,她竟然还能因为这样已知的真相剜心的痛。
王容宁有些愣神,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说了一个名字,面前的人就咳嗽到干呕。
她去顺宋秋的背,手却被宋秋一把攥住。
宋秋实在没有力气,她用了十分的力道去握王容宁的手,王容宁却只觉被她轻轻握住,宋秋问:“他……他,他跟在永王殿下身边多久了。”
如果,如果只是刚到永王身边呢。也许他只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又或者没有能力找她呢。
“我不知道。但我是盛安二十一年,去常州参宴时见到他的。”
王容宁是王氏嫡女,于常州的永王府参宴时,她的座位总是靠近主座,那年春宴,她在永王身侧见到了他。
他戴着面具,坐在轮椅上,阴气沉沉。她一见到便心生抵触——她讨厌这些莫名其妙的人。
她的兄长到她身侧告诫她,离那个谋臣远些,那是永王不知从何处寻回来的人。于是她便更加不耐。
她作为嫡支贵女,并非天真孩童,王氏蛰伏多年,成事之机,即使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女,也对永王身侧出现的不由王氏控制的人有几分不满。
这种不满在她于池塘边亲眼看到那个谋臣命人将给他盖毯子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大腿的侍从摁进湖里折磨淹死时达到了顶峰。
她回去同兄长讲了此事,兄长令她不许声张,末了却又叹息:“他如今确是如此秉性。”
她有疑,问:“他是谁?”
兄长随口答:“谢望津。想必你不记得。”
那是她小时候于京中见过的人。因并未深交,旁人都以为她不认识他,可她其实记得。
这并不是因为她与谢怀有什么渊源。而是因为记得那个在院中跳舞的姐姐。
她知道,那是谢家的二姑娘,谢令殊。
所以也知道了那个惊艳肆意的谢家长公子,那是谢二姑娘的兄长。
怎么会是他呢。
于京中时,谢家长公子陪父亲见客,朗朗少年,负剑含笑,是再意气风发不过的小将军。
王容宁回头去看池塘的方向,此处已是花厅,她看不到池塘,也看不到池边冷漠到因一点不满便取人性命的人。
想到这里,王容宁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明安院。
宋秋却好像愈发的面色惨白,她攥着王容宁的手也不断颤抖,喃喃自语:“那么早……”
若是三年前他已是永王左膀右臂,还能参常州的宴,那想必是与她分别后,他便立刻投靠了永王。
那么早啊。那他怎么不能找找她呢。
常州就在北境旁边,他只要愿意,总也能找到她的。
“怎么了?你怎么问起他的事。”
王容宁终于察觉不对,谢怀的事,与宋秋有何干系,竟到了一醒来就要问的地步,听了以后还如此激动。
宋秋却不答,她喘着粗气,要问最后一个问题:“他的腿……他的腿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