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乃真龙天子,天佑大业,陛下万岁无忧。”
慧通于莺歌燕舞中简衣合掌,祝佑陛下万岁,更使盛安帝笑的合不拢嘴。
这自然不止是因他是高僧,更因为慧通的身份。
慧通是宁德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盛安帝嫡亲的皇叔。少时家贫,宁德帝与慧通是共同扶持长大的感情。至天下大乱,宁德帝于乱世中成一方枭雄,慧通为宁德帝祈福,袪杀伐罪孽,出家为僧。
历经战火,宁德帝登基后,慧通却拒绝了宁德帝筑庙宇塑金身的提议,甚至阻止宁德帝宣扬二人关系,只择京中一荒山小庙,潜心修行,遥祝大业安宁。
这样的关系,虽不为百姓所知,可当年一同打天下的老臣,却不可能不知晓。
若说盛安帝处置谢氏为旧臣新贵不满,可宁德帝当年与众将士却是实实在在过命的兄弟情谊。盛安帝请不来的帮助,慧通这个与宁德帝感情甚笃的亲弟弟,却是有能耐请来的。
慧通的表态显而易见,席上老臣纷纷对视,掩下沉思。
除却歌舞升平,众人各怀心思,却是安静漠然,崔相于沉寂中最先张口,举杯附和:“慧通大师此言,赞我大业繁荣昌盛,佑我大业千秋万代。”
永王眯眼看去,只见崔相神色泰然,任他肆无忌惮打量,仰头一饮而尽。
他费尽心思拉拢崔时卿,是看中崔时卿的计谋能力,自然也是看重崔时卿与崔氏的关系。
无论崔相待崔时卿如何,崔氏名号响亮。崔、陆不愿表态,可因着上次崔氏旌旗一事,天下学子文士却争相与永王献好,写诗作词歌颂永王功绩,推崇永王在常州的政绩。
永王妃顺着永王的视线看去,她是王氏旁支女,嫁给永王时,永王还只是个隐姓埋名寄人篱下的外姓子。宁德帝那时虽已声名鹊起,可毕竟逐鹿天下,没人知道结局。王氏自然不会将嫡支贵女嫁给他。
她半生活在利益之下,谨遵家族安排,不是有远见博知的人。
“殿下觉得有问题吗?”永王妃悄声询问。
“怎么会。”
回答她的,是坐在丈夫另一侧的男人。
“崔氏不会将谋逆写在脸上,他们愿意出兵,这便是对我们的支持。”谢怀勾起唇,看向永王,“时机已至,殿下,行事吧。”
永王仍旧觉得心中隐隐不安,风云变幻,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王氏在京中的主事人,那人冲他微微点头,于是他压下心中怪异,冲谢怀颔首。
多年卧薪尝胆的压抑让永王在这一瞬间感受出隐晦的激动,金光熠熠的宝座仿佛已向他招手,他面上浮现一片潮红,就连身侧的永王妃,都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紧张。
谢怀轻轻摆手,身后人退下,席上一曲歌舞演到最终章,盛安帝高兴的让太监赐下赏赐,舞娘款款退下,又一批舞娘鱼贯而入。
艳红的罗裙妆点庄严肃穆的宫闱,推杯换盏间,舞娘踩着乐点起舞,合抱围散,舞姿翩然。
王容宁坐得离永王亲眷并不远,她看了几眼舞蹈,不禁侧目去看谢怀。
这舞,她曾见过。
十几年前,京中最流行的凤瑶曲,教坊瓦舍此曲不绝,惹五陵年少竞相追逐。
是她曾偷偷看到的谢家姐姐跳的那支。
舞曲愈盛,当中的舞娘踩在众人手心间,一跃而起,水袖舞动飞扬,眼花缭乱间,利刃出鞘,冷硬地银光闪过,众人未曾反应过来,舞娘已跃至盛安帝眼前。
盛安帝甚至不及反应,他惊恐的瞪圆了双眼,显然是没有想过这一遭。一瞬间空洞的神思让他甚至没做出躲避的动作,然而刀入肉的声音传进耳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盛安帝瞪大了眼去看,永王妃挡在他身前,生生替他受了这一刀。
宫装迤地,钗环激烈的作响,装扮华丽的女人倒在盛安帝面前,永王已急忙离席,拥住口吐鲜血的女人。
几乎瞬间,盛安帝怒气滔天的看向永王,永王没去看他,只焦急的呼唤传太医,仿若怀中的女人是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人。
“来人啊!传太医!”
皇后连忙呼喊,不断涌出的鲜血刺目至极,慧通闭上双眼,默默念诵。
“这宫中护卫都是吃干饭的吗?竟有人敢刺杀陛下!若无臣妻以身护驾,则陛下危矣。”永王高声喝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心中各有成算,女眷不知前朝大事,惊做一团,强自镇定,大宴却还是乱成一团。
御前侍卫迟迟不至,禁军亦无动静,被护卫的铁桶一般的皇城如今仿若一片脆纸,只有陛下身边的太监拿住了台前的舞娘。
崔相起身,拱手行礼,正要说话,却见他身前,被钳制跪在地上的另一舞娘蓦地挣脱太监的控制,一跃而起,奋力一击。没人能想到柔弱的舞娘竟能挣脱束缚,更没想到那舞娘轻功卓绝,一刀插入皇帝胸口,这回无人反应得及。
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