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容宁正趴在宋秋旁边恹恹,刚哭过一场,她总算觉出自己这行为愚蠢又无用。可心情不好,便还要赖在这里听宋秋安慰。
愿意拿出几分耐心哄人的时候,宋秋的话总是说的漂亮又好听。
王容宁拿着剪子有一搭没一搭剪盈月新剪好插在屋里的花,枝叶颤巍巍坠下,宋秋靠在枕边遥遥看着,忍不住阻止:“你若不高兴,提着刀去你姑丈府上把他砍了便是,何必来糟蹋我的花。”
她话说的随便轻巧,仿若她让王容宁去砍的人不是她嫡亲的兄长一般。
崔行周进来时正听见这句话,他身形停滞一瞬,还是踏进屋里。
“他只是骂了我两句,我便要去杀他,这也忒不讲道理了些。往后若有机会,我骂回去便是。”王容宁仍在瓮声反驳,“况且,他如今不住在姑丈姑母府上了。”
王容宁有自己的死士,自然也有人替她传递消息。如今京城已布告了圣旨,她虽不知过程,却知晓了今日事最后的结局。
王容宁于情势中有了猜测,崔行周是利用了她、姑丈,乃至王氏全族。他让自己住来琅园,甚至推波助澜用她们为慧通造势,让那张由慧通宣读的圣旨有了不容置喙的信服力。
宋秋一愣,下意识问:“为何。”
谢怀是摄政王的谋臣,如今有了辅政实权,她原以为,这会是摄政王的安排。
“他住在陆世子的宅院,我也不知缘由。”
陆世子?陆邵安?
宋秋倏而一笑。她与谢怀,那还真是天生吃软饭的料。谁说只有女子才做得菟丝花,依她看,谢怀也做的挺好。
她刚要嘲讽几句,余光瞥见崔行周进来,眼神立时亮了起来,也不顾王容宁在,张手便要崔行周抱。
崔行周走过来,目光避着王容宁,也没依宋秋,只是坐到背对王容宁的地方,赶人道:“这都几时了,还在这里。”
“都几时了,你还来宋姐姐房里。”王容宁嘀嘀咕咕,小声不满。
他规矩到不愿与适龄的年轻女子共处一室,甚至不肯看她,但来未嫁的宋姐姐房里倒不避讳。
崔行周蹙眉。
王容宁一感受到房内的低气压,又想起自己将才在梧桐苑的做派,顿时又丢脸又害怕。她麻溜起身,截住崔行周的话,规规矩矩的行礼:“是不合适,您与宋姐姐聊。”
她起身时,瞧见宋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崔行周,满腔柔情恨不得溢出来捧到崔行周面前一般,她又哼了一声,胆大的凑到宋秋耳边飞快说了一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你可别对他太上心。”
这话虽压低了声音,崔行周却半个字都没听漏。
赶在崔行周动怒前夕,王容宁飞快窜出了房门。
留下宋秋看着崔行周的背影,憋笑片刻,还是忍不住弯唇悄悄笑了出来。
王容宁走了,崔行周便回过身来,坐到她身边,看她笑的愈发开心,无奈道:“她吵闹的很,不要听她乱说。”
最近崔行周已被王容宁明里暗里骂了多次,这反驳实在新奇,从前崔行周哪里是会连这种话都解释的人。
于是宋秋愈发笑起来,她将才用了膳,瞧见唇色太白,便染了点口脂,眼下笑起来,唇瓣胭红晶亮,饱满诱人。
崔行周为自己的走神感到羞愧,他错开艳丽殊色,道:“你不肯与我成婚,她便要一直这样误会下去,便就要日日这样骂我。”
暗示已到了十分明显的地步。
前些日子他们讨论这件事,闹的不欢而散。此后宋秋一直病着,崔行周更不可能去惹她波动心神。
宋秋没料想他如此认真,多日还惦记着这事。
她被他的话逼的哑口无言。他这等身份来娶她,好像恩赐一般,她不答应便是不识抬举。
可是他这样天真,娶了她,他的仕途,他的家族,他拥有的一切,全都要灰飞烟灭。
她道:“她只是希望你给我个名分罢了。”
崔行周摩挲床边被衾,垂眼答:“她不懂,是我在等你给我一个名分。”
他要她心甘情愿,要她昭告天下。
大姓世家百年难见一个的惊才艳艳的嗣子,肯这样低头,同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妓子索求名分。
天下没有女人能逃出这样的温情。
宋秋不敢再去看他,转而将视线移去靠墙的那边,她沉默良久,就在崔行周以为关于这件事的谈论又要无疾而终时,他听到宋秋轻声说:“崔行周,你知道很多事的,不是吗。”
烟火气渐渐消散,幔帐中,眼前人却有了几分飘渺的虚无感。崔行周渐生恐慌,他下意识探手想要抓住她,却又生出怕惊到她得念头,只握住了她衣衫一角。
“我……”
“你知道的。”宋秋道,“陆邵安说的都是真的。你听他说了那些话,你当时便已经都信了。可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