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走了。
凌佳蕊轻笑,方才虽是鲁莽了些,好歹救下了秀珠,让她不必再像前世那般,被卖去勾栏讨生活。
今晨醒来,凌佳蕊还当前世种种皆是梦,可细细想来,六年间的一桩桩痛,一回回恨,又怎么作假。
尤是裴延青,她们青梅竹马早生情愫,又得父母之命成婚,郎才女貌成金陵一时佳话。
两人合该如此相濡以沫一辈子,岂料世间男子皆薄情,而她的裴郎也是这世间的普通男子罢了,纳了几房妾室不提,还和雪青偷偷有了尾首,抬她做了姨娘。更可恨的,是他迷上烟花柳巷,夜夜笙歌。
上天给凌佳蕊重活一次的机会,是想叫她挽回这个男人的心吗?
袖中的拳头紧紧攥着,凌佳蕊举步,朝闻雨亭去。
却说亭台楼阁之上,凭栏立一高挑白净的男子,正俯望一池荷塘。
他穿一身簇新的鸦青色直缀,头戴青玉冠,已站了许久,正是裴延青。
茶凉了,热水左右等不来,伺候的丫鬟急得掐手。
日头升高,一池碧波照得熠熠生辉,可裴延青却两眼无神垂落,只手里摩挲一块莹润白玉。
似有所感,他猛然回头,果真见凌佳蕊遥遥走来。
“蕊儿,你来了。”
裴延青迎上去,脸上扬着笑,眼中尽是温柔。
凌佳蕊福了福身,含羞低头坐到石桌边。
是了,这个男人也曾真心爱过自己,只不过情爱虚无缥缈,没得手前总痴情,待得到了,便情深不寿。
雪青执壶倒茶,发现水已经凉透,心中叫好,仍旧一盏递给凌佳蕊,另一盏送到裴延青手上。
凌佳蕊用茶盖撇茶,眼尾偷瞧雪青,见她笑得妩媚,指尖貌似不经意地轻触裴延青。
从前没留意,原来雪青琼鼻檀口,腰细腿长,加上这些小动作,怪道被裴延青看上了。
细想一番,雪青该是早就起了心思,只怪那时候自己年纪小,识人不清罢了。
凌佳蕊抿了口茶,茶泡得久,凉了,入口苦涩,但比起前世那几年,倒也算不得什么。
“蕊儿,我瞧你今日脸色不好,有哪儿不舒服?”
凌佳蕊摇摇头,“昨个睡晚了不漂亮,延青哥哥不许看。”两手把脸捂住,眼睛在指缝中轻眨。
“胡说,蕊儿最美。”裴延青伸手去拉,一双青葱小手,像素白的丝锦,细滑柔嫩。
“延青哥哥快放开,这像什么样子。”
“当然是像未婚夫妻的样子,你我在这见面是长辈允了的,你啊,就是这样酸腐。”
记得前世,裴延青也惯爱说她酸府。
开头感情好的时候,凌佳蕊爱写诗寄情,裴延青说她舞文弄墨,酸府,就爱这红豆相思的调子。
后来他厌了,见多了欢场女子的放浪姿态,就嫌她循规蹈矩不得趣,也是酸府。
凌佳蕊心里别扭,想抽回手来,却被对方留住,往手心里塞了样东西。
那东西质感温润,她翻手一看,竟是那块玉!
前世因这块胎玉,几个姨娘接连向她下黑手,害她落了胎,苦头吃足,到头来只得了裴延青一句“活该”,也叫她彻底对他死心。
“这是?”凌佳蕊故作不懂。
“这是我胎里带的灵玉,逸仙道长说它有杀妖渡劫的本事,可保一世富贵,十八年来从未离身。如今你我快要成婚了,我便把它赠你,让他替我不在的时候守着你,为你消灾挡煞,护你一生幸福安康。”
看着裴延青满脸真诚,好一副痴情忠心的模样。要不是知他前世见异思迁,薄情寡义,凌佳蕊差点就要信了。
可前世求而不得东西,今生送到手上,她也不稀罕了。
手里把玩这玉,凌佳蕊软软开口道:“延青哥哥怎想到送我这个?”
“我。”裴延青像是为难,忽又曲起一指,刮了凌佳蕊的鼻尖。“当然是因为延青哥哥对你好,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能为你做。”
凌佳蕊忍着不适,托腮看住对方,“延青哥哥当真什么都愿意给我,什么都能为我做?”
“当然!”裴延青像是压抑着激动,恨不得立时剜心刨肺给她看。
凌佳蕊笑地灿烂,浑然不似说出口的话。“那我要延青哥哥的命。”
裴延青呆愣一瞬,转脸便笑了,“拿去罢,只要蕊儿喜欢,随时把延青哥哥的命拿去。”
“哼,你知我不会拿去才这般痛快答应的罢。”
“我是真心的。”
“那好,那我说一样认真的,看你允不允。”
“说罢。”
凌佳蕊绞着两只手,看到雪青垮着脸,心中冷笑,道“那我要延青哥哥,向我父亲去说......”转头凝视裴延青,“退婚。”
裴延青和雪青同时傻了眼,齐刷刷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