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遥城,位于金陵北,两城夹栖霞与太行山相隔,间有驿道。
太行山西侧有一山坳,嵌于两峰之间,地势缓和可通车马。
若是往来与两城,此山坳路近不提,还可免去官道盘查,遂常有车马从此经过。
庄氏一家便是如此。
他们从永丰城来,路经平遥南下避寒,不想在这山坳里遇上了土匪。
时运不济,庄氏主仆共16口人,尽死于山匪刀下,金银财帛抢掠一空。
要说庄氏在永丰城多少有些名气,庄老爷做的貂皮买卖,其中精品几经转手,献上宫内也是有的。
遂庄家有钱,每至冬日,都要想法子去外地避寒,今年也不例外,只是这趟有去无回了。
要说庄氏一家乃外乡人,就是全死在山里也没人过问。
巧就巧在,庄氏有一出阁女,名唤庄悦桐。
她去岁远嫁一西南小官,庄老爷就这么一个闺女,半副身家给她做陪嫁,风风光光去了。
可惜这一年里,庄悦桐过得十分不如意。
夫家一边瞧不起商女,一边拿她的银子打点官身,不久便被提拔了一等,之后便愈发苛待庄悦桐了。
然庄悦桐也不是好惹的,她出声阔绰之家,被父亲兄长宠爱长大,养成一副豪爽脾性,忍不了一点委屈,时常与夫家叫板。
这一年糟心日子过下来,庄悦桐心说成亲还不如回家当老姑娘自在。
于是乎,她自作主张,只要夫家答应和离,便许诺留下一半嫁妆。
做官是有面子,可钱财远不及商贾人家。
夫家见钱眼开,婆母本就对她不喜,闻言几乎没做考虑,当下便爽快答应了。
庄悦桐带着剩下的嫁妆,和几个随从,高高兴兴回永丰去了。
等她到家了才知道,庄府里仅留下几个老奴看宅子,一家子都南下去了。
庄悦桐心宽,在家休整两日,才带上细软出发,想要给父母兄嫂一个天降惊喜。
她边走边玩,见平遥城热闹,更是逗留了两日。
也恰是在平遥城的第二日,庄悦桐正在客栈上房里整理行囊,得了噩耗。
家仆像是丢了魂,连爬带摔冲到她面前,已然泪湿衣襟。
说是城里正在谣传,北下的庄氏一家,惨死在山匪手下,无人裹尸,孤魂野鬼游荡山涧。
庄悦桐自是不敢信的,她冲到大街上,逢人便扯过来问,跌跌撞撞寻到太行山去。
当她终于赶到事发地时,已是后半夜了。
随从们跟在后头不敢上前,因横尸遍野的异乡人,正是庄氏一家。
天寒地冻,山里更冷三分,尸体已冻得发硬,庄悦桐在尸堆里疯狂翻找,终是见到了家人。
庄老爷死不瞑目,乌黑的瞳仁诉说不平,太太和大嫂被扔在树丛里,衣衫尽褪。
大哥失了双臂,被绑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正面对着的,便是大嫂所在的位置。
他们死前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庄悦桐疯魔般哭嚎,紧紧抱住大哥的残身,发誓要为他们报仇!
后来,庄悦桐连夜替亲人收了尸,随从帮着把惨死的下人们就地埋了。
一连几日,庄悦桐不思茶饭,净想着替亲人伸冤。
可惜,提刑司不管,知县连面都见不着,她庄氏一家的惨事,除了被走街串巷编排故事,根本无人替她说理。
既然如此,庄悦桐想通了,白道不闻,便走□□。
她找到平遥城盐帮的主事,拿出全副身家设下赏金,只要能杀光太行山恶匪,便重赏八百两。
盐帮的人扣了她四百两,把消息散了出去。
楼啸川听到的人命买卖,便是庄悦桐的事。
李奕韬睨眼看他,“怎么样,四百两银子,肯定够你重盖屋舍。只是太行山这帮匪徒挺厉害,听说已有几个折在里头了。”
“什么时候的事。”楼啸川神情冷冽。
“前日罢,要说这帮山匪也是嚣张,把几个前去剿匪的反杀了,头颅挂到了城门口。”李奕韬啧一声,“我也是听说的,不知真假。”
“这帮山匪有几人?”
“好像有十来个。太平山这窝其实好几年了,起初只是小打小闹,今年不对劲,光是我,就知道好几桩灭门的案子。”
“官府不管?”
“嗐,怎么管?你官差当都像你这样的身板?现在别说是地方衙役,就是宫里的侍卫,大多也是酒囊饭袋,还没走到山里就腿软了。”
“那为何不派我去?”
“天真了罢。先不说地方官会不会管,就是要管,死的都是商贾,写了帖子上来,也无人在意,多半不是打回去就是压着。”
“那可是人命。”
李奕韬失笑,“你倒是大义。退一万步讲,帖子送到御史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