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与柔然打得天昏地暗,契鹘却是难得的平静。
这几个月,仆固明洂一直致力于对内休养生息,各军都在加紧休整,训练,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战事。谁也不知道,大汗什么时候再次发兵。
可是一直到了入秋,仆固明洂都没有用兵的意思。入后的一天,仆固明洂突然下令举行秋猎,带着所有大臣和亲贵离开斡儿朵去狩猎了。
行营,仆固明洂忙碌了一夜,到了天亮才稍微合眼。虽然是出来狩猎,但是政务仆固明洂一点也没有落下,所有军国大事都坚持事必躬亲。
不远处的营帐里,长孙静寒被林间清晨清脆的鸟鸣声唤醒。她略一思忖,才忆起这不是在汗庭,而是在行营。想起汗庭,长孙静寒淡淡一笑。她来到契鹘已经两年了,她竟已将那儿真正当成了自己的家,只因那里有仆固明洂。
长孙静寒轻轻下榻,推开窗,晨间的树林尚且有些未散去的雾霭,萦绕在树枝间。草叶上带着露珠,不知名的野花迎着树枝间投下的微光默默绽放。鸟儿躲在看不见的地方欢唱。间或有一两只顽皮的松鼠自树上跃下,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日头缓缓升上来,阳光驱散了晨雾,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下,形如光剑。不知哪里有潺潺的水声传来,竟好似女子的歌声一般,转折自如,一时欢欣,一时悲戚。欢欣时如歌如慕,悲戚时如泣如诉。
长孙静寒正专心听着,一件披风自身后披上她的肩头,仆固明洂不知何时进来了。他们关系虽然亲密无间,但是一直未行合卺之礼,两个人还是别居。
仆固明洂环抱住她的腰,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林间,将手抚上长孙静寒的双颊,柔声道:“怎么晨起也不加件衣服?若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不知为何,长孙静寒竟有些伤感。她覆上仆固明洂的手:“明洂,我真的怕有一天,你不在我身旁。如若有那一天,无论天涯海角,万里之遥,我也定要去寻你的。”
仆固明洂将她拥入怀中,温语道:“傻瓜,我走到哪里,都带着你。这样总行了吧?”
长孙静寒闭上双眼,紧紧抱着仆固明洂的腰。
用过早膳,二人一同到林间走走。莫都与格敏茵只远远跟着,并不去打扰二人静谧。
行营附近草木繁茂,草丛间不时有野鸡、野兔等小动物窜过,惹得长孙静寒惊笑不已。少时在平城,她也曾随兄长溜出府游玩,兄妹二人回府后,必会被父亲狠狠责备一番。母亲则会出来维护两个孩子。严父慈母,手足情深。而如今,母亲不在了,她孑然一身远在异国他乡,父亲和兄长又要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不知他们是否安康?
想到这里,秀丽的风景似乎也了无趣味。长孙静寒停下脚步,修长的远山眉微微蹙起,欢悦的心情也沉郁下来。
仆固明洂见她神色郁郁,愁眉不展,问道:“姬娅,怎么了?你为何看上去郁郁寡欢?”
长孙静寒凄然道:“我只是挂念父亲和哥哥的安危。如今大魏和柔然正在恶战,他们身处战场,不知他们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父亲是不是知道我在契鹘。这千山万水,我实在担心!”
说着,素来坚强的长孙静寒泪珠如雨,扑在仆固明洂怀中泣不成声。
听她这般诉说思亲之情,仆固明洂的心彷如刀绞,纵然自己对她呵护陪伴,可父兄自幼的关心疼爱却是不可抹去的。
仆固明洂缓缓拍着她的背,像哄孩童般轻柔地说道:“姬娅,你切莫太过担忧。我早已经派人去打听魏国的战事了。如今魏军攻打盛乐,吴提和多泽都被困在城里,魏军是占了上风的。想必很快就会收复盛乐了。”
“明洂,我想亲自去大魏一趟,可好?”
仆固明洂略一考虑,便否决道:“不妥。如今柔然虽然与魏国在盛乐对峙,但是难保大檀不会增兵前往,他的两个儿子都在盛乐,他不会舍得让他们去死的。要是柔然真的发兵援救盛乐,那边境如何能安全!”
其实,仆固明洂还是怕她再也不回来了。他们好不容易能相知相许,他怎么忍心放她离去。而且,长孙静寒一旦回了魏国,那他劫杀西海公主一事就会暴露在魏国君臣面前,到时别说跟魏国结盟对付柔然,就连如今的大好局面都不一定有。
二人正在商议,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
仆固明洂毫无防备,险险带着长孙静寒闪身避过,就地在草丛中一滚,躲在一棵参天古木之后。这里茂密的树林于他们来说,利弊各半。遮挡物多,自然就有许多藏身之处,箭矢被草木所挡,射来的数量和力道都有所削减。但同样的,被草木遮挡着,他们看不清敌人的方位、数量、兵器。莫都和格敏茵匆忙赶到他们身边支援,其他黑鹰卫士却因距离稍远,又遭敌人偷袭,一时难以近身。
仆固明洂因只是与长孙静寒出来散步,并未随身携带兵器。他用眼神示意长孙静寒躲好,飞身上前将最先靠近的刺客制住,夺其兵刃,随手将那刺客一刀杀了。手中有刀,至少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