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宏几愣了一下,转即笑道:“御史中尉深夜造访就是为这件事情。”
岑昌兴不禁奇怪,瞿宏几听说如此大事却没有多少惊讶反倒是不以为然,他立时奇道:“哦,看尚书令如此泰然自若,莫非您已经知道了?”
瞿宏几冷冷一笑,道:“就在刚才中抚军莫都来过,他传了大汗汗谕,要我立即召朵儿铎宁令回王城勤王。”
“原来大汗已经安排妥当了,倒是在下唐突了。”岑昌兴汗颜道。
“大汗早有谋划。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不去找贺可鲁宁令,请他出面。贺可鲁是于越又是骁骑大将军,他手里有兵权,当可以轻而易举地平了这场叛乱,你却来找我这个尚书令。这不是奇事吗?”
岑昌兴冷笑道:“尚书令,莫要忘了贺可鲁宁令的王妃与只苜宁令的王妃乃是亲姐妹?有如此关系在里面,只怕是大汗也不会不多想。不然,大汗怎么会让我密切关注只苜宁令的动静,让尚书令大人给朵儿铎殿下传令呢?咱们都是汉官,在下自然也只能相信尚书令。”
“大汗之心机乃帝王心术,非你我所能企及。大汗遇刺对外宣称重伤,而他却在行营明为休养,实为观察王城各方动向,择机而动,不可谓不高明。”瞿宏几叹息,“这便是阳谋!”
瞿宏几又对岑昌兴嘱咐道:“大汗对你我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是再造之恩。自古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然大汗却不以异族之身份而排斥我等,反倒过蒙拔擢,宠命优渥。士为知己者死,你我当为大汗肝脑涂地!”
岑昌兴深深一躬,谢道:“多谢尚书令指点,晚辈铭记于心。聆听指教,茅塞顿开。尚书令保重,在下告辞。”
斡儿朵这边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了,而仆固明洂此时已在回王城的途中了。
行至第二日,进入广阔的草原,可是明显能发现路程与来时所走非是同一条路,少见高山峡谷,多为草原和丘陵,间或有小沙漠。沿途所见,契鹘百姓的毡帐星罗散布,草原壮阔,天野相接,与数月前离开王城时的风光又有不同,当真处处都可印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千古绝唱。
仆固明洂常与长孙静寒并辔而行在前,阿玥与拓拔苓则形影不离,黑鹰卫士随护。
第三日夜间,有黑鹰卫士快马加鞭潜来向仆固明洂汇报形势。听了黑鹰卫士的禀报,仆固明洂眉头越拧越紧,不时严声呵斥黑鹰卫士。
在行帐内侧的长孙静寒听到仆固明洂的呵斥声深有忧色。黑鹰卫士走后,长孙静寒从帷帐后走了出来,看见她,仆固明洂走过去解释道:“咄逻余部已陈兵于王城西二十里处,已经有斥候将消息禀报给了乌陵斯,乌陵斯也向贺可鲁宁令禀报,并请求紧闭城门、做好城外防守。可贺可鲁却避而不见,说病了。但是第二天就有人拿着贺可鲁的手令去训斥乌陵斯,说他道听途说,有造谣生事之嫌,甚至还免了乌陵斯的卫尉之职。刚才黑鹰卫士来报,说莫都已经跟着只苜的人往行营方向去了。”
“是只苜亲王要谋反?他不是你的叔叔吗?”长孙静寒惊讶道。
“还不是为了我这个汗位?”仆固明洂自嘲道。“至于贺可鲁,他未必会参与只苜的谋反,可是他的王妃就未必了?贺可鲁病了?怎么这么巧,巧得让人不能不生疑。不过,现下只苜想也无必胜把握,尚未开仗,可是形势微妙,一触即发。”
听了仆固明洂的转述,长孙静寒也深自忧虑。只苜和贺可鲁的关系她也清楚,只怕真的开战,只苜会找贺可鲁做内应,道:“明洂,形势危急,我们须得加紧赶路。”
仆固明洂点头:“我正有此意。明日,我就快马加鞭赶去跟援军会合。”说完,他又笑对长孙静寒道:“这几日我看你深有倦色,你得好好保重才是。”
长孙静寒一笑:“那你呢?身为大汗,你的命,也不单单属于你自己。”想到数日以来,他总是眉头紧皱,甚至面带倦容,精神不济,她不由心中陡然一沉,说道:“你别忘了,你还有我,还有叶阔、阿玥,还有千千万万的契鹘子民要你守护。”
仆固明洂垂目看她,心中一暖,哈哈大笑道:“本汗当然忘不掉!”他握住她的手,说道:“我永远忘不了你!”
只这一句,长孙静寒便发呆许久。
本已决定第二日就去与袁纥乞隶的兵马会合,却不料当天晚上,叶阔和乌陵斯率数百心腹士兵来见驾。
乌陵斯禀报道:“只苜曾派人联络贺可鲁宁令极尽拉拢之意,但是贺可鲁宁令严词拒绝。如今贺可鲁宁令已经被其王妃软禁,所有以他名义传出的命令都是伪造的。”
收到这一消息,仆固明洂遂与叶阔、乌陵斯等人商议对策。
仆固明洂描画咄逻部兵马驻扎地的山貌地势图,说道:“现下咄逻余部已经在此驻扎,只苜则领着他的亲信往行营去突袭。只怕他们一旦成功就会宣布本汗因为遇刺重伤不治身亡了。然后伪造一份汗谕,控制王城剥夺六军大将军兵权,最后只苜再自己坐上汗王之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