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此人天资聪慧,博闻强记,父皇破格提拔他为大理寺少卿,就是想让他从旁协助阿衍。若干年前的旧案与其去翻阅卷宗,不如直接问他来的更快。”
约莫一炷香之后,一位身着绯色暗纹官服,气质儒雅的年轻人,跟在常青身后进入殿内。
“微臣李叙白叩见太子殿下,世子殿下。”
“李大人不必多礼,先来看看这个。”温荀将画像递给李叙白。
他双手接过,只见那张纸正中间画了一个男子头像,下方写着“沈岸”两字。
李叙白凝神思索片刻,突然灵光一现,随即面色凝重地看了一下站在殿中的内侍们。
温荀会意,凛声道:“你们都退下,没有孤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是。”一众内侍纷纷退出殿外。
“禀太子殿下,此人名唤沈岸,十五年前官至户部侍郎,后因在江州赈灾银一案中监管不力,被革职流放。”
“江州赈灾银?建丰二十三年的赈灾银案?”温荀从椅子上猛然站起,语气中满是震惊。
“是,禀殿下,当年押运赈灾银的除了沈岸,还有宁远将军程青山,事后也被革职,不过他在流放的途中便病故了。”
一旁的江瑾安一脸疑惑地看向温荀:“什么赈灾银案,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不光你没听说过,大越的百姓应当都不曾听闻。此事是父皇特意下旨封锁消息。这事说来话长了......”
温荀用一盏茶的时间,详细说了这起赈灾银失窃案。越听下去,江瑾安的面色便越难看几分。
“这些年,父皇多次派人暗中寻找那一百万两赈灾银,都一无所获。此次旧案重见,朝堂上怕是又要引起风波了。阿衍和夏儿,怎就偏偏趟进这淌浑水里去了。”
温荀深知此事有多棘手,当年赈灾银失窃,在朝堂上引起轩然大波,虽已立刻封锁消息,但还是引得有心人虎视眈眈。比起能不能找到那笔银子的下落,温荀更担心顾衍和江知夏会不会身陷险境。
“可不是!”江瑾安没好气的说:“要是能将这桩旧案查清也便罢了,倘若稍有差池,阿衍日后在刑部和大理寺还如何服众,更何况那赈灾银已经消失了十五年,想要找到谈何容易!”
温荀思虑片刻:“李大人,你将赈灾银一案所涉及到的人员及案件细节逐一写下来。”
“常青!”温荀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常青推开门,小跑几步上前。
“备好纸笔,带李大人去偏殿,写好之后固封,速速送出。”
看着两人的背影江瑾安不禁有些忧虑,但愿这封信,能帮得上他们。
顾衍路过后院,恰巧看到了江知夏独自一人站在院中,神情认真地抬头看着高悬于夜空的圆月。她的侧脸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愈发柔和。
“郡主在赏月?”
江知夏回过神来,缓缓行礼:“殿下。今日月圆,左右也无事便来看看。”
顾衍见她笑得勉强:“方才晚饭之时,便觉得你情绪不高。”
她微怔,眼前的男子眸子清亮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双眼睛似是能够看穿人心。
“我今日,说了一个谎。我同吴伯说,总有一天,世人对仵作的偏见会随着更深的理解而慢慢消失,其实我骗了他。不管过多久,哪怕是几百几千年之后,这样的偏见也依然会存在。”
顾衍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神情中有些落寞和无奈。
“世人对死亡都有恐惧,既有恐惧便会生出更多的误解。虽然成见一时半刻无法消失,但我还是信事在人为,如你所说,朝廷编纂奇难杂案的书籍,除了警醒世人外,更想做的便是消除成见,即便无法消除,但也算踏出了第一步,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江知夏认同地点点头,是啊,世上所有的恐惧都源于未知,多一分了解便会少一分误解,比什么都不做要好。她突然反应过来:“殿下怎知我今日说的话......”
“哦,碰巧听到的。我本想去殓房看看是否能发现线索,走到门口便发现你正在屋内。”顾衍语气中有一丝尴尬。
“哦。”江知夏故意抬高音调:“碰巧听到,那便不算偷听喽。”
“那是自然。”顾衍看到她情绪有些好转,不禁浅笑道。
南风见两人相谈甚欢识趣地没有上前,蹑手蹑脚地向后退。
刚刚回来的琉璃看着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有点疑惑:“南风大人,你这是......”
南风指了指院子,又摆了摆手。琉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了然地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离开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