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王仁俭,叩见煜王殿下,叩见福安郡主,是下官治理无方,让命案惊扰了殿下和郡主,下官罪该万死!”一名身着绯色官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儒雅男子,匆匆进入屋内行叩首礼。
“王大人请起,本王和郡主也是碰巧路过此地,没成想遇到了两起命案,想来许是上天之意,不想让无辜者含冤。”顾衍嘴边噙着微笑,可那笑里,确没有一丝温度。
江知夏坐在一旁观察着王仁俭的表情,她分明看到了在顾衍说到“含冤”二字之时,王仁俭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
“王大人,建丰二十三年的事,你应当还记得吧。”顾衍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问。
王仁俭猛地抬头,神色慌张的看了一下南风和琉璃。
顾衍瞥了他一眼,缓声说道:“王大人但说无妨。”
王仁俭叹了口气:“回殿下,那年的事,下官到死也不会忘记,这要从建丰二十三年的大雨说起。那年夏季,南方一带连下了三个月的大雨以致水灾,其中各州县属江州最为严重,农田屋舍损毁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民生艰难,陛下便给江州拨了一百万两赈灾银和一百万担粮食,当时派了户部侍郎和宁远将军负责押运。那天银子和粮食到了成安县后,便连同众人一并安置于行馆。下官忙于将一部分粮食先行运往受灾最严重的云岚县,便将清点接管赈灾银一事,委派于当时刚刚从灵州来上任的成安县令赵书衡。可就在第三日晚上,有人发现赵书衡及手下衙役五人连同一百万两赈灾银全部消失。”
“消失?一百万两可不是小数目。”江知夏冷声道。
“回郡主,确实是凭空消失。下官曾询问大门看守,那两日里无论是行馆还是县衙,并无任何人携木箱或者包袱进出。当时怀疑是否有密道,但是查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下官便在城门设卡,直到第四日,赵书衡几人趁夜色强行出城,其中一名衙役快马先行,幸而宁远将军提前率人埋伏在城外,才将几人顺利捉拿,而那名先行的衙役也因被追捕走投无路跳崖身亡。其余几人在被押入大牢的当晚便全部自尽,没有留下一丝线索。陛下得知此事后,担心民心不稳,所以下令封锁消息,一面重新下拨赈灾银,一面派人秘密调查,可多年来依旧毫无线索。后来,户部侍郎和宁远将军因监管不力被革职流放,据说宁远将军在流放途中便病逝了。因着当时下官在邻县赈灾,陛下仁慈并未苛责,只是被罚奉三年,永不升迁。”
顾衍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江知夏,她正盯着桌子微微出神。
“王大人一路辛苦了,南风,送王大人回房休息吧。”顾衍使了个眼色。
南风极轻地点了一下头,立刻会意。
两人出门后,屋内陷入了片刻的寂静。
“此事,怕是没有王仁俭所说的这么简单。”顾衍转了转手中的茶杯。
“殿下也这样觉得?倘若真像他说的,赵书衡监守自盗,那他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携银潜逃,偏偏在城门设了卡之后硬闯,还是说,这期间有什么事绊住了他。还有那名先行的衙役,他要去做什么?其他几人更是奇怪,被捕之后集体自尽。他费了这么多心思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把银子运走,是要把这笔钱留给谁?还是另有打算?从赈灾银到了成安县,再到他被捕,前后不过短短四五日的时间,他已经做了他想做的事了吗?这整件事,都透着古怪。”
顾衍放下手中茶杯,手指缓缓地轻敲桌面,一下一下沉闷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突然,他手指一顿:“不如,换一个角度想,倘若是王仁俭隐瞒了一部分真相呢?究竟是暗下杀手还是被逼无奈,是偷盗还是......”
“保护?”江知夏略略思索,突然抬眸看向他。
长安,东宫。
“瑾安,你已经输了六盘棋了,今日你可是心不在焉啊。”温荀打趣道。
江瑾安放下手中的棋子,神情有些忧虑:“这两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心下不安,感觉会有事情发生。”
温荀见他面色凝重,深知他平日不是这般模样,刚想开口安慰,却见一东宫内侍推门入内。
“太子殿下,世子身边的飞星大人求见,似有要事禀报。”
江瑾安一愣,不由地有些心慌。
“宣。”
温荀话音刚落,便见一黑衣男子匆匆前来。
“卑职叩见太子殿下,世子,这是煜王殿下差人快马送来的。”
江瑾安一把拿过信封,里面有一封信和一张画像,他一目十行的看完递给了温荀。
“果然出事了!”江瑾安的声音陡然变冷:“阿衍和夏儿被卷进一桩旧案里。”
温荀看过之后也不禁皱起了眉:“常青,速去大理寺,请李大人前来。”
“是。”那名唤作常青的内侍接过信件,连忙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要寻的可是大理寺少卿李叙白?”江瑾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