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回春堂已是亥末之时。
街道两旁商铺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衙役手中的灯笼发着幽幽的光。
几人刚走到马车旁边,倏然间听到几声极为清脆的瓦片摩擦声。
“谁?”
南风大喊一声,循着声音飞身上到房顶,随即便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这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陈焕大惊,忙喊道:“快来人,保护殿下和郡主!”
除了押着冯卫和小蓝的衙役,其余的衙役们纷纷上前,抽出佩刀一脸防备地看着各个漆黑的路口。
江知夏顺着声音看去,隐约看到南风正在与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交手,她立即想到琉璃之前说过的那些跟踪者。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南风便押着那名黑衣人回到马车前,他的双手不知何时被南风拿一条细长的布条绑得死死的,江知夏细细一看,发现那布条竟是黑衣人的腰带,心下不禁感叹南风的武艺真是高超。
琉璃飞快地上前,扯下黑衣人的面罩,将一团手帕塞在他嘴里。
“这样便不会服毒自尽了。”她一脸骄傲地看向江知夏,江知夏面露惊诧,不禁竖起一个大拇指。
顾衍借着月光环视了一下周围:“南风,将他带回去。”
“是。”南风说话间已将黑衣人拎起来。
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同时射出数支箭,直直地向人群飞来。
顾衍一把将江知夏拉到自己身后,伸手抓住了飞到自己面前的箭,他看了一眼,那箭头颜色与寻常不同,想来应该是淬了毒。顾衍以箭作刀,接连打掉了三支飞向陈焕和冯卫的箭,陈焕被这一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有些魂不附体。
南风和琉璃迅速拔出长剑,连同衙役们一起抵挡,却有一只箭悄无声息地瞄准黑衣人。
等到数箭落地,南风才发现黑衣人早已中了一箭气绝身亡。
他刚想朝着箭射来的方向追去,却被顾衍叫住:“南风,不必追了,他们还会来的。”
琉璃小跑到江知夏身边,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江知夏回了回神,摇摇头,目光却落在顾衍手中的那支箭上。
行馆院中,顾衍和江知夏并排走着,青灰色的石板上,映着被月光拉长的身影。
“殿下觉得,冯卫的话中有几分真?”一路都没有说话的江知夏突然开口,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冷。
顾衍停下脚步:“至少有三分。沈岸三人的图谋和他成为捕快的初衷应当都是真的,但他口中那个可以打探到沈岸行踪的人很不一般。”
江知夏点头赞同:“冯卫的叙述中避开了很多犯案细节,我总感觉,他和小蓝一样只是帮凶,他们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她顿了顿,接着说道:“殿下,既然赈灾银很有可能是从假山中的密道运出去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再去一次破庙,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
“正有此意。郡主的匕首最好还是随身带上。”
江知夏愣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今日那些人来者不善,拿些自保的东西总是没错。
“时候不早了,郡主早点休息,明日见。”说罢顾衍便转身向东跨院走去。
“殿下。”
顾衍闻声便回过头来,看到江知夏的表情有些过于认真。
“刚刚,多谢你了。”
“郡主不必客气。”顾衍浅笑道。
看着在月光下笑的一脸温和的顾衍,江知夏心道这煜王殿下不仅讲义气,还......真的是很好看啊。
江知夏回到房间,便从包袱中找出一个紫檀木盒,那盒子里装着一支6寸长由黄铜所制的梅花袖箭,一共六发,每支箭头处都淬了毒。
“小姐,你怎么把袖箭拿出来了?”琉璃有些惊讶。
这袖箭是江瑾安为了给江知夏防身专门找工匠改良过的,轻巧却威力大,还在箭端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这么多年每次出门游历,江知夏一直把它放在随身包袱里,从来没有拿出来过。
“我想了想,匕首终归是没有袖箭好用。刚刚那箭冲我飞来的时候,又急又狠,除了你们这样的高手,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用匕首的话,动作慢不说还极容易让对方抢去。”
她想到当日在云天客栈院中遇到顾衍之时,明明觉得自己出刀够快了,可还是一下子就让他抓住了。
“我平日射箭准头还不错,袖箭虽不如弓箭,但起码有六次机会。”
琉璃心道是这么个道理,自家小姐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三件事便是看话本、唱曲和射箭了。这射术还是当镇国大将军的外祖父裴青亲自教的,虽不如习武之人那般准,但是相较一般人已很是不错了。
江知夏有些发怔地坐在榻上,原本以为自己早就看开生死,可想起那些箭还是让她有些后怕。她静静握着手中的袖箭,有些许凉意从指尖传来。
陈焕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