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我跟着韩衍溜出去河边钓虾,钓到最后,几个男孩都脱了衣裳下水偷凉去了,独剩我一人在岸边守着一盆子小虾米。见他们个个如鱼得水游得欢脱,我却只能当个虾兵蟹将,甚是不服气,顷刻就蹦下了水,结果自然是差点没淹死。
回家后我被罚了禁闭,不得踏出府邸大门半步。我很是义愤填膺,索性趁爹每日出门,就跳了后院的太极湖,日日跳一跳,居然也就折腾会了,顺带还得谢谢那些个会水的家丁每日陪练,不辞辛苦。
“嗯……游水不过就是收、蹬、夹、漂嘛!水性也没多好。好在那河水不深,我俩尚没丢了小命。”
“水性不好,你也能立即跳下来救我,我很受感动……”
被爱冲昏头脑的人,果然都很会自我找安慰。
他说后顿一顿,接着道:“我本来想以后好好谢你,却发现这‘谢’放在心上,日子久了,竟变成了‘喜’……”他说着一垂眼,抿嘴浅笑。
傲娇的大师兄这一笑显得无比矫羞。
明眸流转,款款深情藏不住啊。不想几年不见,他对我的情意是竟然无法自拔到这般田地,我感觉自己有些吃力得招架不住。
“还想问什么?”
还有的大约就如传言所闻,当今圣上顺天命称帝,立长不立幼,他也承帝命成了太子。太子连年征战,如是这番与坊间的传闻也什么太大出路。
与我相关的光阴不过短暂一年而已,比起他的南征北战,不值多提。
丝丝神游之外,我转首发现他正默默地望着我,与我双目相遇时也不嫌难为情,好久好久,目光一动不动。
眼前一抹灰影闪出,“殿下!”那影子落在亭下,双手抱拳,请道。
“什么事?”他即刻收敛了刚才的脉脉含情,语气里不容柔和,像是告诉来人:如实俱报,不得有差池。
那灰影随从上前在他耳边轻言几句,就见他神色稍凝,只在望向我时眼中带笑。
“边关几位将军回朝,恐怕今天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
即便不是读圣贤书的儿郎,我也晓得非礼勿言,非礼勿问的道理,识大体是明面上的端庄,也是骨子里的德行,遂起身投以笑颜:“我送你。”
那影子在我们跨出亭子一瞬就闪出了视线,我感慨过他的速度了得,在意外之时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大概皇家与官宦们的随从看上去都差不多,不仅有速度,而且懂规矩。
想到懂规矩,我瞥一眼廊下那些攒动的人头,灭了无数朝这头窥探如火的目光,不禁心有些微凉。韩府的家风不严,百万仁慈,居然让这一个两个带着一成群的下人养成了不错过一丝热闹的脾性。
不过多得了爹的仁慈,这家风不严,罪魁祸首还要追溯到我头上,想来好些年为了在老爹那里讨得便宜兴师动众卖了不少乖,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可圈可点,少不了让这些下人学去了些精华糟粕。弊利相抵,就作罢了吧。
“小姐!”碧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声急唤,唤的我心头一震。
我瞪着她眼珠朝大师兄一转,她挺识相地福了身子,请一声安:“太子殿下!”
“怎么了?”我问。
“老爷差我来问,”她闪烁着飘忽的小眼神,一下看我,一下看师兄,末地吞吞吐吐小心地问:“今天晚膳……准备十双碗筷是否合适?”
十双碗筷?不就是府里旧照从奶奶到小毓儿十个人吗?
百万老爹探情的功夫真是逐日渐长。
“合适!”我瞥见起恍低下头抿了嘴,略觉失礼,立马回了她。
夕阳没入云头,天边被烧得火红。
斜阳余晖,我在烂漫云霞下目送他上马,暮霭重重中唯见他在马背上蒙蒙的身影,侧首过来,唇微张合,留下句我听不清的话,再用一抹笑与我别过,而后驾马长驱,剩我独眺他远去的背影。
除去家仆难抑的骚动,府邸各厢却是沉静的很。饭桌上只有碗筷勺羹碰撞的叮当声,和着细嚼下咽的喉管滑动,我竟能听见嫂嫂轻吸浓汤的闺秀专属之音。小毓儿不慎落地一根银筷,吓白了脸色,胆颤心惊地偷瞄一眼上在座的那位家长,又麻利地操起勺子拱拨着碗里的米粒。
席正中的那位家长,眼角投出一道凌厉的光,掠过斜座上有些惊慌的幼子,神色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依旧如故地咀嚼着嘴中的饭菜。
夜色里烛火蹿动,将影射在墙角的人影照得一晃一晃。
碧溢晚上不肯回房早睡,硬要留下来追问我书院中关于当今太子的点滴,我一边忆想一边化身话痨,拉着她听我边叨边找,把我记忆力关于大师兄的各种事迹都翻了个遍。
实话说来,我脑中浮现出的通天书院大多是关于与承甫等师兄们嬉笑怒骂花开花落的写意人生,但凡有大师兄出没的角落,都极为严肃刻板,于是我在先前对她描绘我游学间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