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寻思着,老太监乐翻了,叫放烟花。
一束彩光窜上夜空炸开,耀眼的光芒照亮对方身上的侍卫服——白紫相间,可不就是老太监府上的么?
她蓦然向小陶道:“走!”
小陶一溜烟跑得飞快。
这人脸上戴着半张面具,瞳孔在绽放的烟火下光影交叠,他静静盯着她,旋即收刀,捏着她的脸俯身凑近,近到她能看清那根根分明的纤长睫毛和揉了星辰似的双眼。
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杨蔓儿脸肉被轻轻捏了两下,须臾,又捏了两下,这只修长温热的手把她脸捏够了,转向后颈,她眼前一晃,小鸡仔似的腾空摔地。
好在地上是块厚厚的草甸,她从那高墙滚下来竟然没感觉多疼,晃悠悠爬起身。
对方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快走,然后在下一次烟花爆炸前鬼魅般窜进太监府。
杨蔓儿的刺杀纯属小打小闹,她不会武功,仗着眼睛好才能堪堪躲开太监府的侍卫。
往太监卧房投毒这种举动是她的上限,满以为太监会死的,耐不住他祸害遗千年,被毒蛇吓了一次后,就在卧房上安插了很多暗卫,她之后都不能再往前了,只能趴在方才的位置对着游玩嬉戏的老太监咬牙切齿扎小人。
老太监很是惜命,若谁抓到刺客就赏赐一百两黄金,所以整个安乐侯府的侍卫比他那干儿子还忠心。
但方才那个侍卫为何要放她走呢?
杨蔓儿来到王府侧院的狗洞还是晕的,她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拔开特意塞上的杂草,轻车熟路钻进去。
她才探出半个身子,就看到眼前一双金丝错缕的绣花鞋,抬头,以眼前这位蹲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宫装美人为首,浩浩荡荡的丫鬟小厮明火执仗金刚怒目的瞪着她。
“拿下!”
王妃的贴身大丫鬟厉声一喝,两个雄赳赳的壮丁就虎狼般扑上来,提溜着杨蔓儿肩膀将她捆做一团,与同样四马攒蹄的小陶一起,乌泱泱押送到王妃的阎罗殿。
小陶哭惨了:“姑娘,对不起,我是来向王妃求助的,可王妃她不讲道理!”
害她被反将了一军,狗洞还被下令堵上了。
杨蔓儿惨兮兮道:“你先别哭,留着力气待会儿我们一起哭吧。”
“好!”
“肃静——”
两人哀哀一叹。
阎罗殿真名就叫阎罗殿,门匾都是王妃亲自题的,丫枝八叉的三个大字宛如蜘蛛网,在夜色下尤其阴森可怖,配着她本人冷冰冰的脸,真的很像不苟言笑的阎王,稍有差池就要安排人三堂会审的。
杨蔓儿被她会审过十次有余了,看到她就怂。
大丫鬟青塘是她的得力判官,历时三个月,对审判杨蔓儿已经很熟练了。
主仆俩被丢到堂下,杨蔓儿屁股又摔了一回,咕蛹着找了个好躺的姿势。
王妃喜黑,通明的灯火反照得整个殿内暗影重重,鬼气森然。
待她在高座坐定,青塘便立马呵斥道:“杨阿蛮,你主仆二人何故深夜外出?快快从实招来!”
阿蛮是杨蔓儿的小字,别人要么叫她二姑娘,要么叫她阿蛮,不怎么称呼她本名。
她怕小陶嘴快又全盘招供了,当探子这事暴露出去得招不少人恨呢,连忙拱了她一肘子,小陶会意,她弱弱道:“妾身外出和小陶赏月。”
龚柔撑着下巴的手微微移开,俯身睨着她,声色清冽如山间缓缓流动的冰泉,毫无情绪起伏:“今夜无月。”
她没情绪起伏,说明生气了。
杨蔓儿冷汗一股一股的,小声补充:“所以,我们去放河灯了。”
堂上的人脸色越发冰冷,她寻思着这回跪定了,整个人都焉下去。
“巧言令色,”那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嘴里没一句真话。”
杨蔓儿愣楞看向座上的人,座上的人垂着睫毛,慢条斯理端起茶杯,她眨了眨眼。
怎么王妃这话和表情,像那捉奸的吴娘子似的?
青塘瞅主子的脸色怎么都像是要找麻烦的样子,心下了然。
因着国丧,王妃就在宅子里耽搁了两年,哪成想会被这妾室捷足先登?换谁心里都不痛快。
定国将军府上出来的小姐虽是武官家出身,却也是个大家闺秀,做不来勒令这妾室滚蛋的事,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这妾室屡屡钻狗洞外出,指不定跟外面的野男人勾勾搭搭呢,王妃岂能错过这等好事?她自己,又岂能错过这等立功的好机会?
青塘当即叫人:“给我打,打到她说真话!”
却见主子幽幽的看过来,青塘被这冰凉的目光一触,自认光打板子怕是轻了:“再端盆盐水,不,两盆!”
等打得皮开肉绽,再将盐水泼上去,这小侍妾娇滴滴的,少说也要去半条命,屁股都打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