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中毒已有好些年,此刻再想配制解药怕是难了,为今之计,只有去求下毒之人。”顾晚舟意有所指地看向沈凌熙,他退后一步,微微屈身,放低身段道:“还请兄长告知。”
哪怕是少时被父皇派去北崇,他也从未有任何退让。可他将眼前人看作兄长,同沈卿竹一样敬重,方才有礼恭敬。
下毒之人……
他虽有此一问,心中却大概知道那人是谁。
他可真是后知后觉,这一年来的种种异常,他竟从未想过深究。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沈凌熙何尝愿意看着自己的妹妹承受这种痛苦,他的目光落在沈卿竹的手掌之上,掌心里密密麻麻地黑纹顺势而上,这是毒入肺腑的征兆,一旦等黑纹遍布全身,便是寻到解药也无用了,“这些年,我们四处寻访名医研制解药,可都是徒劳。即便是她身中剧毒,我们也都是过了好几个月才知晓的,小妹怕我们担心,宁愿一个人扛,我亲眼见过她发作时,有多痛,痛到什么程度,她那么能忍的一个人,却被折磨到……”
他不忍再说,心疼的偏过头,“王爷,我只知毒是太子下的,其余……”
“多谢。”顾晚舟没等他说完,便匆匆扯了件斗篷披在她身上,将她抱起。
沈凌熙所说的每一句话皆是在剜他的心,恨不得回到过去替她承受。
他空出一只手来开了门,呼啸的风雪就如同刀子般争相涌入,脸上就像染了层冰霜般僵硬。
沈凌熙匆忙以袖掩面,风灌入眼里,他艰难的去捕捉他的方向:“你真要去?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必须去。”顾晚舟不再犹豫,抬脚走入黑夜里。
寒风狂虐,地上厚重雪花铺了满地,行至每处,总能印上一个深深鞋印,顾晚舟抬步时,雪沫子裹挟着寒凉,沾染了整片衣衫。
他艰难迎风而上,抱着沈卿竹的手略微抬了抬,只觉僵硬无比。
他顶了顶腮帮子,让脸颊微松,抬眼时,竟不知何时已到了暖阁外。
门外侍卫无人阻拦,想必也是太子之意,他料到他会来找他,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便掉入他布下的陷阱,明知前路充满荆棘,可他偏是甘愿入套。
他垂眸看了眼沈卿竹苍白冰凉的面庞,不再犹豫的跪地,他姿势缓慢,略显笨拙,只怕厚重雪地溅起的雪花会带着霜气,冷了怀中女子。
“顾长离求太子一见!”
他紧紧抱着沈卿竹,将斗篷盖在她身上,遮住了她的脸,确保她不会沾到一丝风雪。
他垂首时担忧心疼之色皆在抬头时被那抹毅然决绝所掩盖。
“皇兄,我夫人重伤难医,求你赐药!”
许久,都未有动静。
正当他再次开口时,屋里传来一声:“哪怕让你一命换一命,你也愿意吗?”
顾晚舟毫不犹豫,“愿意。”他将怀里的女子搂的更紧了些。
顾衍之从屋子里走出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斜睨着他,脸上奚落嘲讽的笑不加遮掩,“为了一个女子,你当真愿意?”
他话音微顿,又似恍然:“我倒忘了,你一向不爱争权夺势,是孤逼着你争。若在以前,孤还真料不到下在她身上的毒竟会惹的你主动低头。”他的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沈卿竹的身上,却因她被包裹的严实,并未能看到此刻状态。
想来,也不太好。
“端王殿下多骄傲啊!”顾衍之仰头,一句轻叹缓缓吐出口,“你瞧瞧,还不是孤赢了你。”
顾晚舟神色未变,语气坚定决绝:“求太子殿下赐药!”
风雪呼啸而至,刮的脸生疼,顾晚舟怕她冻坏了,又极力将她揽入怀中,握着她冰凉的胳膊,心下大乱。
许是他的举动令顾衍之不悦,“孤改主意了,孤突然间不想要你就这么死了,不如你就去父皇那请罪,承认你通敌叛国的罪名,如何?”
“你!”顾晚舟惊愕,竟生生将口中软肉咬出了血来,怒瞪他,那势态好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认了,便会担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那便是于父皇不孝,于百姓不义,即便是舒儿醒了,亦会怪他。
可不认,那他便无法救她,更是有负于她,何谈以后。
他该怎么办?
如何选都是错。
“考虑的如何了?”顾衍之漫不经心地来回踱步,气定神闲地同他攀谈:“端王殿下一诺千金,孤信你,只要你应下,孤立刻将解药双手奉上!”
顾晚舟沉默良久,抬眸:“我答应了……”
他摸着手里的温度,偷得这片刻的宁静。
阁楼地处偏僻,甚为安静,仅有两个丫鬟守着房门,规规矩矩地垂首,不听不看不言。
沈卿竹悠悠转醒,她能明显察觉到自己虽身子虚弱,但却不似先前那般痛苦难言,她举起手掌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