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真是爱极了,每一次都视若奇珍。
有时候是南方特产的茶叶饼,墨香折扇,有时候是一块精巧的雕花砚台,一枚漂亮的干花书签,甚至是一块随手捡到的,丑萌丑萌的石头。
皎皎不在的日子,孟宴臣就是靠着这些东西,渡过一个又一个漫漫长夜,历历数着雨滴落地的声音。
做母亲的,似乎永远都拗不过孩子们,付闻樱待在空空荡荡的家,触目所及,到处都是皎皎生活过的痕迹。
她的心不可避免地一点点软化……
至于宴臣呢,付闻樱若是喊他回来,他便老老实实回家吃饭,她若是不喊呢,他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守在公寓里,仿佛也能自得其乐。
他重新回归成那个斯文清雅,举止端方稳重的贵公子孟宴臣,只是望向付闻樱的目光,平平淡淡,礼貌恭敬,没有怨怼,也没有期盼,只剩疏离……
有一次,母子两人在商业晚会上遇见,孟宴臣竟然客客气气地喊她:“付董。”
付闻樱心如刀绞:“你叫我什么?我辛辛苦苦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要这么对我吗?”
孟宴臣安安静静地垂眸看向玻璃杯里的酒水,笑意淡淡:“我知道您很爱我,可是,我似乎已经感受不到这种爱了。”
这是她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躺在产房九死一生才换回来的儿子啊,付闻樱哽咽:“你不要妈妈了吗?”
孟宴臣的视线落在地上,微不可闻地说:“让您难过,我很抱歉,但是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您从来不是我的妈妈……”
没有什么比来自亲生孩子的否定,更能摧毁一个母亲的骄傲。
付闻樱面色发白,幽魂一样飘回了家,孟怀瑾猜到事情经过,“要不我们就答应他的请求,公开说明皎皎不是我们家养女,是宴臣未来的妻子。”
解除收养关系的手续虽然已经办完,但这件事目前只有自家人知道,还未对外声明。
付闻樱迟疑:“养女变成儿媳妇,人家会怎么看我们孟家,怎么看国坤集团,宴臣和皎皎的名声也就彻底坏了,他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孟怀瑾叹气:“你是要好名声,还是要你儿子的命?”
他知道付闻樱是太过强势,习惯了掌控一切,一旦有事情脱离了她的预期,付闻樱就会格外难以接受,但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家四分五裂,坐视不理。
孟怀瑾感慨:“阿樱,你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什么那么废寝忘食,累死累活地拼事业吗?——为了给孩子创造一个优渥的成长环境,让他能够衣食无忧,不被金钱牵累。”
“倘若我们现在为了国坤,逼迫宴臣妥协,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付闻樱恍然失神,惊愕到久久不语。
这天上午,付闻樱正坐在客厅看书,冷不丁瞥见几个工人进了花园,吵吵闹闹地商量着什么。
她找来管家询问:“外边怎么了?”
管家:“哦,是皎皎小姐……啊,不是,是顾白月女士,之前瞒着您悄悄订了几株樱桃树,说是买来给太太做生日礼物。那些樱桃树我都看过了,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品种,沿着墙根种下,今年就能赏花,明年就能吃上果子。”
付闻樱沉默,摆摆手让管家下去。
五个月过去,《明月曾经照古人》在南方影视城的戏份结束,要转战到燕城市望乡村的山区拍外景。
无论如何,皎皎快要回来了。
付闻樱一叠声吩咐厨娘和甜点师:“多买点海鲜,皎皎喜欢。哦,再做一些蓝莓蛋糕和草莓布丁,材料都挑最好的,奶油选热量低,吃了不容易发胖的,还有车厘子,要新鲜空运过来的……”
“嗳,您就放心吧!”
莫阿姨和甜点师脆生生应下来。
这死气沉沉的家,好像一瞬间活了过来,直到噩耗传来:
燕城市望乡村发生6.5级地震,《明月》剧组损失惨重,皎皎被困,至今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