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已是四更时分,沈东翊写完折子已无睡意。他揉了揉酸疼的眼睛,那颗泪痣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当初不告而别,还能一下放倒门外那么多看守的恶仆,沈东翊早就知道她必然不是自己口中所说,与家人失散的街头卖艺之人。
沈南乔和宋南乔,莫非是同一个人?他心中的疑团越发浓重,眉毛不自觉地拧在一起,当年的情景再次浮现,他试图从中寻找能够佐证他猜想的蛛丝马迹。
她走的时候,一定没料到,这一走会使他家破人亡。
话说第二天一早,沈徽明就带着府里几个管事,坐着轿子悠哉游哉的过来了。本是满心欢喜抱得美人归,结果一见门外守卫皆呼呼大睡,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他一脚一个,将他们从睡梦中踹醒。这些人昨晚被人偷袭打晕过去,哪里还记得发生了什么。沈徽明顿感大事不妙,到嘴的鸭子飞了,急命人撞开沈三家的大门,带人直接往里冲了进去。
沈家三口还没起床就被人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三人整齐的被押到堂前,眼神呆呆地望着深徽明。
沈爹看惯了这些地主豪强的脸色,虽不知所以然,却是习惯性地先跪下磕了个头,尔后才低声下气的试探问道,“少爷息怒,息怒,不知少爷为何发如此大火,还请明示小人一家。”
沈徽明正在气头上,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朝他心窝踹去,“息怒?说,人跑哪去了?”
那一脚使足了劲,沈爹冷不防“哎呦“一声。“人?什么人?”沈爹还没反应过来,“小人不知啊?”
“我看你个老不死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沈老头,在我家做工这么些年,本少爷还真小看了你。老子门口那么些守卫都被你们放倒了,在本少爷眼皮子底下把人送走,你可真有本事啊。”沈徽明阴笑道。
沈家三口这才算是听明白了,南乔黑夜跑了。但他们又不知道怎么回事,缩在地上不敢作声。
“少爷,人没找到,只搜出来一包银两和一张字条。”一个家丁说着把东西递了过去。
沈徽明目光阴沉,接过物件打开一看,是一锭金子和几两碎银。纸条上字体娟秀,落着几个小字,“三哥,感谢你们这些时日的照顾,一点银两略酬谢意。我已归家,勿念。”
虽然几人都不知她是如何神秘消失的,但这事情不了了之,三人都松了口气。回去了就好,比落在沈徽明手里强。
沈徽明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命手下人拿出火折子将字条烧毁。在这沂州城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眼看着到手的玩物凭空消失,既然找不到人,那就只好拿他们出气。
他把那些银两在沈爹面前晃了晃,阴森的笑了笑,“送这个不识抬举的去见官,就说偷盗东家钱财,人赃并获。”说完径自往外走了。
沈家三人一听都懵了,天底下还能这样信口雌黄凭空捏造吗?沈老爹着急得一把抓住沈徽明的腿,苦苦哀求,“少爷,你不能这样啊,我没偷钱啊,没偷啊。这钱,这钱我们不要了,少爷不能送我们去官府啊。”
沈徽明一脸厌恶,回身踢得他满脸是血,“少爷我说有,那就有。记住,这就是和我对着干的下场。带走!”
手底的家丁七手八脚的将人绑了个结实,一路押至官府。沈母一路哭一路喊冤,声音嘶哑上气不接下气。街坊邻居认识的,都出来宽慰她。可是庶民的同情又值几钱几两,连衙门的门槛都够不着。
衙门老爷明镜高悬,威武声中端坐高堂。一听是沈府少爷亲自命人送来的,二话不说重打三十大板,戴上几十斤重的镣铐,打入大牢特意关照。
世道无常,官府无良,沈母直接哭晕了过去。沈三背起母亲,一步一步的走回家去。父亲入狱,母亲的天塌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垮,他是这个家唯一的男人了。
将沈母安置好后,沈三一家一家的敲门,给叔叔伯伯、婶婶娘娘跪下磕头。邻里乡亲知道他们家遭了大难,这家几枚铜板,那家一个首饰,沈三一一打下欠条,去当铺将七七八八折换成银两。
都说衙门无钱你莫进来,沈三托人将那点银两送进去,落了个空响。他没有办法,日日跪在衙门面前,许是为官的见他可怜,又或是为恶的失了兴致,半月后沈老爹从牢里放了出来。
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沈爹的原先乌黑的头发已然花白,身子骨也已坏掉,再也干不了活了。
沈三终日拼命赚钱,码头上一个成人尚且一次只扛两个麻袋,他永远比别人多一个个。工头都说这小子干起活来不要命,每次有活干却又都叫他。多扛一个就多一文钱,他要还乡亲们的钱,还要给父亲抓药,他不能偷懒。
晚上回家,他总会故作轻松,“爹,今天工头说我干活有劲,特地多给了我几文。你那药快吃完了吧,明早我去荣德堂给你抓点。你要好好养病,家里有我呢,你放心吧。”沈三拍了拍自己胸脯,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