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沈东翊正了正身子,“人我已审过,我有八成把握此图是真。”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言道,“按此图看来,北齐都城的防卫与之前有较大变化,人员的编配上讲究相互呼应,虽不至于滴水不漏,但确能得知北齐有一将才。”
他点了点头,“北齐太子沈修瑾颇得兵法,已接管都城防卫,我们不可掉以轻心。绪风、子青你二人按原定计划截住渝、青两州援兵,其余不用你们多管。如若放过一人,军法处置。你二人去吧。”
“末将领命。”二人风风火火的出了营帐。
其余人则被沈东翊留下继续商讨攻城计策。
几日来沈东翊按兵不动,北齐的探子也没有动向。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这是大战前的低鸣。
三更时分,沈修瑾房间还亮着烛火,他换了身行军装扮,每日宿在城内设置的都指挥使府上,这里方便联通四周,连日少眠让他脸上愁容更加深刻。等待是漫长的,他必须时刻警惕,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
“敌人攻城了!敌人攻城了!”南门传来尖锐的鸣锣声。沈修瑾立马提上佩剑,策马往南门奔去。城墙上果然已搭上不少云梯,将士们见太子亲临战场,顿时士气高涨,抛下事先准备好的滚木巨石,登城的东晋士兵被砸的头破血流摔成一滩烂泥。
局面僵持不下,敌军源源不断爬上来,守城将士未让他们前进分毫。沈修瑾心感困惑,东晋大军不可能只攻一个城门,如今其他地方未传敌袭,必有蹊跷。
他一一思索东门、西门、北门,北门!莫非沈东翊绕道从最远的北门进攻?北门防守最为薄弱,敌军这几日没有动静,时间上正好吻合。
他立马指挥参军传令,抽调兵力驰援北门。
人马刚到,果见一支敌军趁夜色正准备攻城,数量约有一万左右。城外敌军攻城节奏并不紧凑,好似在有意无意避免伤亡,不像长平军素来浴血奋战的作风。
沈修瑾心有余悸,平日虽熟读兵书,然第一次上阵指挥终知古人纸上得来终觉浅所言不虚。看来沈东翊今日主攻方向亦不在此处,剩下只有东西二门,会是哪?
兵书上不会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如何抉择,师傅曾说过,战场上有时也要靠主帅敏锐的直觉。他咬咬牙,走,去东门!
东门并没有异动,一切都很平静,他静静地站在城楼的阴影里,莫非自己选错了?
城内一队巡逻的士兵前来,是北齐夜里维护治安、传递敌情的游动哨。为首的头目正和守城士兵交涉,声音压得很低,但这样的冬夜任何声音都被格外放大,他听得分明。
为首的小将说奉太子密令,黑夜出城前往渝州请援,拿出太子令箭交由守城官核验。沈修瑾竟不知自己何时下过此令,大喝一声,“你说奉谁的命令!”黑云散开,那张脸在月光下清晰无比。
守城官一见太子,顿时明白这是细作假扮,意图赚开城门,好放敌军入城。随即一声令下,士兵一拥而上,将几人拿下。
沈修瑾命人将那几名内奸压上城门枭首示众,又朝城外喊话,“沈东翊将军,只要有本太子在,你就别妄想攻下北齐。”掷地有声,余音连绵。
暗处的沈东翊皱了皱眉,和副将说了句“收兵”,转身勒马回营。
沈修瑾如释重负,手心全是冷汗。这一仗是他胜了,夹着几分天意,可这样的对决还只是刚刚开始。
一连数日,东晋每番进攻均被挡下,一时沈东翊军中也愁云惨淡。他站在帐中悬挂的那张都城形势图前,时间对他不利,已有不少将士四肢生疮,越往后去粮草输送越发困难。反观北齐战前早已储备了充足物资,城中百姓也被动员起来守城,如今内应被斩,智取已无可能,只得强攻。而且必须尽快决战,成则成矣,败则班师,久耗无益。
“二虎,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禀主帅,东西已经备妥。”
“好,传令各营,明日将牛羊杀了,让将士们吃个尽兴。”
“是。”副将领会他的用意,旋即着手办理去了。
沈东翊揉了揉眉心,既然城内全民皆兵,破城后也必有一番血战,百姓留不留已经无所谓了。
长平将士这么多年跟随主帅征战四方,对自家将军的脾气已然了解。酒饱饭足后,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好打硬仗。这一仗会死很多人,每次都是,他们在睡梦中和亲人相见爱人厮守,在现实中浴血沙场埋骨他乡,将军会替他们安顿好一切。
入夜,沈东翊率大军来到南门城下。他看着这座北齐世代维护的城池,一股怅然之情由心而生。攻破它、踏碎它,一个王朝就会湮灭。
城上沈修瑾与沈东翊对视着,他也知道决战的时刻来临了。他的弦时时紧绷,眼窝深深凹陷,他想休息了,可惜英雄恰逢敌手,一方只能踏在另一方的尸体上。
沈东翊让手下推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油,这是特地从南疆调过来的,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