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泗州没有再追上来。
林之栀泄了力,继而步伐变得笨重缓慢。
空荡荡的走廊只剩下独自一人的脚步声,想起初来时那股忐忑雀跃的心情,真是丢脸。
林之栀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的视线为什么总是追随着裴泗州,可她的心第一次轻轻颤动,刚伸出的触角就被大刀阔斧地斩断。
她努力深呼吸,告诉自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
她怪自己不争气,蛮力擦揉眼睛。
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一秒,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林之栀向前扑去,险些脸着地。
她狼狈地爬起来,月光下她看见膝盖擦破了皮泛着血珠,委屈得眼泪刷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找地缝什么的只是个比喻而已,老天爷不用这么实诚吧!
她抽泣着回身去找刚刚绊倒自己的东西。
不看还好,一看吓得魂都没了。
在照不到光的转角,窝着一大团黑影。
林之栀全身血液冷凝,一口凉气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叫声。
鬼啊啊啊啊啊!
静默了一分钟。
那终于黑影动了动,发出窸窸窣窣声,隐隐约约露出点人形的轮廓。
“……唔。”黑影挤出一丝呜咽。
呼!是人,会说话的人!
林之栀惊魂未定地问道:“你是谁?怎么一声不吭地躲在那里?”
那人没说话,只是动了一下,高二年级的校服若隐若现。
林之栀心惊胆战地再次试探:“喂……如果你是身体不舒服缩在这里的话,建议你尽快去医务室。”
黑影依旧没吭声,但似乎非常痛苦,浑身都在颤抖,蜷缩的模样像个随时要爆裂的石头。
正欲离开的林之栀叹了口气,她实在放心不下,便强撑着刺痛的膝盖一瘸一拐地靠近墙角那团黑影。
“别过来!”黑影蓄尽全力吼道。
林之栀猛地一怔,逐渐反应过来这个熟悉的声音。
她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扑上前去,“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但那人不想被人发现,于是抱头埋进更深的黑暗中。
林之栀的手搭在那人的手臂上,感受到衣服下极力克制的颤抖,她慌不择路地说:“司瑾年!我知道是你,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呜呜呜……”
听见林之栀无措的哭声,那人僵住了,片刻迟疑,他转过身来,握住林之栀的手,“我没事,你别哭……”
借着月光,林之栀终于看清角落里的人,她从没见过司瑾年这副模样。
司瑾年虽然清瘦,但是向来脊骨挺得笔直,风貌奕奕如劲竹,举手投足间都是从容。
但此刻他的脸颊尤为苍白,额前密汗压眼,唇瓣干涩轻颤,整个人的气血和精力仿佛被抽干了似的,宛如一具凄楚的破旧木偶。
林之栀瞪大了眼睛,豆大的泪珠滚落,“你怎么了?”
司瑾年努力支起一个笑,指尖随着视线轻轻擦拭去林之栀脸上的泪痕,“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事,并无大碍。”
“是不好的事吗?”林之栀坚持地问着。
“嗯。”司瑾年不再隐瞒。
林之栀问出心中已有答案的疑问:“是关于那件事吗?”
踌躇片刻,司瑾年谨慎地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林之栀直起上半身,毫不犹豫地紧紧搂住司瑾年瘦削的肩颈,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他们都没有说话,保持缄默是长年以来的默契。
过了很久,司瑾年僵硬湿冷的身躯逐渐松软,回温。
他调整姿势,盘腿靠坐在极暗的墙角,抬起手,一寸一寸拥住林之栀洒满月辉的脊背。
只不过他的力道很轻,小心翼翼的,朝圣的,胆怯的。
仿佛他一旦用力,怀中之物便会如同彩虹云雾般稍散去。
“之栀。”
“嗯?”
“我没事了。”
“好。”
林之栀松开了司瑾年,她的目光仍没有离开,始终仔细地观察着司瑾年的表情和状态。
司瑾年伸手将林之栀凌乱的刘海理清,神色紧张地问道:“你没事吧?”
林之栀疑惑:“我能有什么事啊?”
司谨言眉头一挑,闷声说:“裴泗州那小子,没对你怎么样吧。”
林之栀胸口一闷,她打哈哈掩饰:“当然没有啦……你来这不会就是为了找我吧。”
“张佳叶说你在这。”司瑾年不自然地撇过头去,忽然他看到了什么,眉头忽然紧锁,“你刚才受伤了?”
林之栀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膝盖,恍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