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茜睁开眼睛时,发现艾莉森不在隔壁的床上。
八月清晨的空气燥热而静谧,年久失修的空调在头顶突突作响。她支起身,后背在沉闷的被褥间微微出汗。艾莉森去了哪?她有麦格教授为她带来的血毒药剂和动物血袋,所以饥饿感应该不成问题。可即便如此,当她消失在自己视线内的时候,乔茜还是感到慌张。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她环顾四周,心里暗暗祈祷,却说不清她的担忧间是否夹杂着一丝难逃的恐惧。
“别找了,在这呢。”
角落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乔茜循声望去,发现艾莉森正抱着双臂,倚靠在被光微微映亮的墙角,目光向她转来。尘埃在空气里无声浮动,身后的褐红色油漆色迹斑斑,大幅黯淡剥落,她却满不在乎地用手指去抠开裂干涸的凹槽,好像从中获得某种隐秘的安抚。
乔茜在被子下直起身,看她一会,松一口气的同时也问,“你在那里做什么?”
艾莉森停下她抠墙漆的动作,思考一秒,“在看能不能从墙里抠出一条秘密通道。”
乔茜愣住,然后哭笑不得,“你知道这大概只是一家普通的伦敦旅馆,对吧?”
艾莉森看向她,眼神中带点戏谑,“但也不是百分百。”
乔茜讶异地笑着,扬一下眉毛,然后掀开被子下床。看来艾莉森今天心情不错,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故作冷静地开一些孩子气的玩笑了。
她踏进拖鞋,揉了揉蓬乱的头发,走向房间另一头的浴室洗漱。在刷完牙,又将湿漉漉的脸用毛巾擦干后,她忽然想起什么,扒着浴室的门框朝外探出头去。
“嘿,我今天要去对角巷买课本和一台黄铜天平。”她说,看着艾莉森扭过头来,“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在麦格教授拜访敦维治村的那天早晨,她们得知霍格沃茨入学通知书上列举的所有清单物品都需要去伦敦才能买到,于是伊洛蒂在安置好新家后,又立刻购买了进城的火车票。因为艾莉森不再需要在暗无天日的夜间出行,一切都变得容易许多。她们跟随再度前来指路的麦格教授找到对角巷,却因为伊洛蒂不是巫师而没有入住破釜酒吧。最终下榻的旅馆位于市中心的海德公园*附近,出门步行六分钟便能搭乘地铁中央线*。
妈妈不能进入对角巷,而开学需要的用品又量多物沉,也无法用魔法进行搬运,她便只能分好几天去对角巷将它们买清。素面工作袍、斗篷与手套之类的服装已经叠好放进行李箱,而魔杖、坩埚与望远镜之类的课程用具也已经塞进背包。宠物暂且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所以剩下的便只有课本与稍显沉重的黄铜天平。
艾莉森与她的作风不同。在来到伦敦的前两天她便将自己泡在对角巷,又不断往返,一口气买完所有物品,然后花余下的几天时间在城里漫无目的地散心。泰晤士河北岸的威斯敏斯特教堂是她的最爱。她不信教,但走进那所金碧辉煌的建筑,总能让她感受到一种令人震撼的虔诚。
好像被爱,从而静候永世安宁。
艾莉森站在墙角,一脚抵着身后墙壁,手指在臂膀上拍打几秒。
“不了吧,我还有别的打算。”最后她说,显然开始对对角巷兴趣缺缺,但还是补上一句,“如果我下午无聊了,也许会来丽痕书店看书。”
乔茜“嗯”了一声,看上去有些失望,但还是默认她的安排。
她转身拉开衣柜,开始在里面翻找,最终拿出一件挂着的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
艾莉森打量她手里准备换上的衣物,开始没有说话,却在她关上浴室的门之前,及时叫住了她。
“乔茜,”艾莉森看着她,“你为什么会想和我住一间房间?”
次年二月底的一个清晨,当莫娜·亚克斯利在宿舍醒来的时候,艾莉森也已经消失不见。
莫娜将脚踩进拖鞋,看向身边整齐而空荡的床铺,表情没有一点起伏。艾莉森每周至少有两三天是会一声不吭地提早离开的,就连周末也不例外。原因暂时未知,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不需要让穆尔塞伯他们跟踪也知道,如果她是吸血鬼,那为了在学校里隐瞒住自己的身份,是必然要经过一些医疗措施的。
莫娜承认,她在刚产生这种怀疑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的忌惮。她从小在魔法界与纯血家族长大,了解甚至打过面照的类人魔法生物也有不少,但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与一只吸血鬼邻床异枕整整一学期还是会让她心有余悸。万一她多半在服用的药水失效怎么办?万一她某天忽然玩念一动,借着血瘾咬穿自己的脖子怎么办?那段时间她总在深夜拉上帷帐后,在无人目及的黑暗里为自己悄悄施下一个保护咒,以防入睡时遭到始料未及的攻击。虽然以她对艾莉森的了解,那姑娘思绪很深,却向来谨言慎行,在一时疏忽或冲动下做出这种自毁式行为的概率很小,但她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可无论如何,那种畏惧的情绪都没有持续太长。白天与她相处的艾莉森从未让她觉察出丝毫凶恶,尽管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