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临开封,烟雨撩人,杨柳拂堤。三月廷试前两日刚结束,文状元是光禄寺卿怀明之大人嫡子怀亓。
开封酒楼店铺遍布,俗话说“酒香不怕巷子深”,于是便有人在那离达官贵人不远处的巷子里开了间酒楼,名为“酒霖铃”是家正店,自家酿的酒。平常人也不来此处吃酒,都是些达官贵人休沐时相邀结伴去的店。
今日酒霖铃店内来了光禄寺卿怀明之、镇国大将军万俟平羌、参知政事王岚山三位贵客晏杳渊随着御史大夫兼翰林大学士严问大人也就是自己的上级前来赴宴。但见雅阁内,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玉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一进门就是仙花馥郁,芳草扑鼻。
杳渊吸了吸鼻,心下道,一定是这王岚山做东,选了这么个“土豪”之地,心里不免又对他的鄙夷多了几分。是的,杳渊一直对这个老头颇有微词。
“严大人快快落座。”坐在王岚山手边的不知姓名的士大夫谄媚地招呼着严问和晏杳渊。一番行礼后,他们便落座了。刚坐下房中又进来几个仙女般的歌姬,羽衣飘舞,面若娇花,目若媚秋,二话不说地就相继起舞了,丝竹声伴着酒香,不多时杳渊就生了醉意,便同严大人请示了,出了门去。
出门时,屋内还是推杯换盏,万俟将军说笑着“老怀呀,你家小子是争气得很,我家下人们说市井人都对这新状元郎赞不绝口,说这开封怀府当真是如日中天,我是羡慕不已呀。”语气中酸溜溜的、阴阳怪气的。
“你这老东西,我家儿郎那是凭着真本事,寒窗苦读得来的好名声。你这意思难不成这状元郎是恩荫求来的不成。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家小子今年二十好几,要建功名没连朝堂门都没见过,想结亲估计京都那山月桥下的母狗都不肯答应。”怀明之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溅出来的酒落到了王岚山的袖口上。
气氛骤然微妙,王岚山位列正二品,其子不成气候便也是圣上恩荫才得以入朝为官。万俟平羌跟这怀明之自年轻时就是死对头,斗来斗去几十年了,听怀明之这语出恶言倒也波澜不惊了。
“当今圣上明察秋毫,怀亓是圣上钦点的状元,任谁都不可妄加揣测议论,严大人你说呢?”王岚山语气客气却又有着不容否定的威慑。“大人所言极是。”这是严问行礼入席来说的第一句话。
“哼,严大人在朝堂上抨击我等时那唾沫星子横飞到圣上脸上,这品酒的席上竟说不出半句话。”怀明之知自己被平羌这家伙坑了,心里不快活。
晏杳渊微微醉了酒,加之这里香气浓郁,身子如在云端般,满屋之物都是耀眼争光的,让人头悬目眩。一个遍身绫罗,插金戴银,花容月貌的姑娘凑了过来,娇声到“大人,可是不适,妾身扶您去房中小憩片刻,如何?”杳渊甩了甩手,踉跄地往门外走去。
一转角,便遇到一个人。
“瞧您腰间玉佩,知您是今日赴宴的前辈。敢问御史大夫严问大人在哪一雅阁?”来者身材魁伟,谈吐有礼有节,不是旁人,正是怀亓,意气风发的状元!
“你是?”“在下怀亓,听闻严问大人今日入酒霖铃品酒,特来求见。”
“师父他今日休沐,不欲见人,你改日去翰林院求坊。”
“想来您是御史中丞大人了,幸会,幸会。小生恳请您帮我递交此信,望严大人能引荐小生。”怀亓行了作揖礼说道。
“你爹没有告诉你严大人在何处?唔,那你这干谒诗里是不是也写着‘坐观垂钓人,徒有羡鱼情’呢?公子,见了您,我如今才明白,垂钓人心底也羡慕您这个仰慕者呢!”杳渊酒醉,竟有些口不择言,只顾自己快活着讲话,不顾了礼数。
“大人身为言官自是言谈不是公允,百官行为都仰仗您来约束。您今日打趣我,他日我入朝怕也是难免遭同僚误会了。”怀亓虽是身份显赫倒也不会傲气凌人,而且,他深知这言官可不能轻易得罪。
杳渊未将话听完便往外走了,走了几步差点撞上了边上的护栏,险些摔了下去。
怀亓健步向前扶了过去,可能是怕自己的信没送到敬仰的严大人手里,也可能是见着这耍嘴皮子的厉害言官真的摔了下去。怀亓扶着她肩膀时,她看见了他的眼眸,星目剑眉,眸中清澈,却又深邃,一瞥就觉着是个风光霁月的少年郎,望着他的双眼竟如入蓬莱仙境令人意欲探寻。而她两颊粉红欲滴,眉目利落,怀亓觉得眼前这个一定是个精致的,哪有男子这般肤如凝脂,见她脸红的一刹那,他心里也忽然软得快要没有力量扶住——还没反应过来,杳渊已逃之夭夭。
这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少年和万般心事藏的少女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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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恩浩荡,君主特为殿试文武两榜状元设鹿鸣宴,宴席设于琼林苑,皇帝赐诗作贺。因而近日开封尤为热闹。街道交错纵横,居民鳞次栉比。商铺百肆杂陈,酒楼歌馆遍设,招牌幡幌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