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萤火漂浮,天边银河现影。
清如凉水的月光笼罩着莫伊山上的一草一树,晚风拂动,尘埃回旋,一并裹挟着圣坛上的树叶渐行渐远。
坐在神坛上的女子将一只手靠在膝盖上,懒散地玩着额前的碎发,打成卷儿,又随意地放开。
她似在沉思,似在盘算,黑润的眼眸里藏着难以捉摸的意蕴。
突然,黑暗中一声“不好!”打断了她的思路。
付思灵微微蹙眉,问她爹道:“怎么了?”
韩厉扬神情严肃,“山上来人了,一个白衣男子,他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他疑惑地顿了顿,“后面还跟着一匹白马。”
付思灵:“白马?”
“看上去像个修仙人士,他在检查山下昏迷的魔军,不出两柱香的时间,他就会骑马赶到这里。”
付思灵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我偷的白马的主人找到这里了吧?”
韩厉扬怒其不争地叹了口,“你怎么又把祸事引到家门口了?”
付思灵不要脸地撒娇道:“爹爹,你知道我现在的实力的,你会保护我的吧,哦?”
韩厉扬冷笑一声,“你也是知道现在爹爹的实力的,没有完全的把握,我可不会出面找不痛快。”
付思灵白了陵寝一眼,心想靠天靠地还不如靠自己。
付思灵:“他若真是修仙的,那可不好对付,他们这些老迂腐最喜欢较真了,说不定就会拉我去报官。”
韩厉扬冷漠地说道:“嗯,那你快跑吧,现在跑还来得及。”
付思灵:“你女儿我像是喜欢逃跑的人吗?况且,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你这里一趟,什么都没拿到就走,您老忍心吗?”
韩厉扬:“怎的,还没有打消修魔的念头?”
付思灵:“谁说我一定要修魔了?是金子哪里都会发光,不就是修仙吗,有何难的,等我飞升成功,第一个就潜到裴玄的身边,像花仇当初对我的伎俩一样对付他哥,把他哥从神坛上拉下来,这不是更有趣吗?”
说着她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意,在这肃杀阴冷的夜晚里,配上她左脸上越发红润的胎记,显得十分瘆人。
韩厉扬白了她一眼,“说到底,你还是将复仇大业建立在儿女情长上,因为裴玄那小子没看上你,你就要去报复人家。”
付思灵起身,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无所谓地说道:“爹爹,谁说天下和爱情不能两全呢?我两个都要怎么了?反正路径都是一样的。”
韩厉扬:“嗯,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但爹爹的重生一事——”
付思灵:“放心吧爹,我一个人可掌控不了这么大的天下,到时候还需要您助我一臂之力呢。届时我掌管神界,你依旧掌管魔界,咱们父女俩再合力将其他界给瓜分了,岂不美哉?”
“哈哈哈哈……”韩厉扬高兴地大笑起来,“不愧我养你这么多年啊,你能有此觉悟,为父也心满意足了。”
付思灵见他心情不错,赶紧趁热打铁,“据说这莫伊山是上古战场,杀戮气息颇重,这才导致临渊城出现各种极端天气。”
韩厉扬点头,“不错,上古四大战神为夺得神界掌控权,曾在此大战过几百个回合,雨神和雷神在此陨落,风之神和光之神却不知所踪。”
“爹爹,你对此山最为熟悉,以前我对神仙的东西不怎么在意,如今,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说着,付思灵向陵寝暗示般地眨眨眼。
韩厉扬呵呵一笑,“感情刚刚共掌天下的话,又是框我的,想要神器是真吧?”
付思灵无辜地撅了撅嘴,“爹爹你总是这样恶意揣测我,你不试试,怎知我将来不会兑现诺言呢?”
韩厉扬:“你呀,我不知道要栽在你手上多少回。”
付思灵委屈巴巴地说:“母亲如今也转入轮回,可能又有亲人和孩子了,也只有我们父女俩还相依为命,承受着命运不公的诅咒,我们彼此再不真诚相待,恐怕就再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韩厉扬顿了顿,“我可以告诉你神器的大概位置,只是,你得给本尊重重地磕三个响头,自从本尊被下葬在此,你恶劣的报复行为有考虑过我们的父女情吗?”
付思灵:“在陵寝中的八百年里,你不是早训斥责罚过我了吗,现在又来?”
韩厉扬严肃地说:“是你自己说的要真诚相待,本尊现在就要看到你的诚意!”
付思灵暗自咬了咬牙,面上却并没有显露出一丝不悦,反而弯着好看的笑眼,“扑通”一声跪下身去。
她大声道:“女儿在此给爹爹磕头了!”
说着,她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一下。
两下。
三下。
每一下撞得都比上次重,像是一种对自己惩罚,又像是在提醒自己记住此次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