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还能活着。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方方正正的办公楼，突然看见前方有个咖啡馆，她突发奇想：那个咖啡馆外部是透明玻璃，不如去照照镜子。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回来了，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着全息游戏的那一套设备。要是路人看见自己的头盔、奇服和摇杆，估计要觉得自己是个怪人。
快了，她好像已经能够闻到咖啡的香味了，马上就到了，五米，三米，一米。
她看见了——
下一秒，她喘息着睁开眼。
这是哪里？
答案显而易见，她看见了VRA执行室内熟悉的蓝色光线，看见了捆绑自己的皮带，看见了头顶让人恍惚的光。
她从未这么绝望过，她刚才明明成功回去了，可是，怎么又回到了这里。
耳畔，冰冷的机械声响起：“技术逆向工程第31号季允慈，回归现实。”
“这不是现实——”她只来得及怒吼出这一句，就又被扯入了梦境里。
…
这次她低下头，看见了自己的全副武装和手持的摇杆。
季允慈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大屏幕，熟悉的，《最后一日》的背景。她又抬抬头，踢踢腿，直接当场来了一套广播体操。
束缚她身体的东西都不见了，她自由了，灵魂也自由了。
她还是有些惴惴不安，摸了摸手柄，温润的手感。她又在房间里踱踱走动起来，摸摸屏幕的粗粝，墙壁的干涩，白炽灯的滚烫…她唯独不敢摸自己。
“好像是真的…”她喃喃开口，真的，那个噩梦结束了。
季允慈心中最后的一丝不确定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烟消云散——一个小男孩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看见她之后咧嘴一笑，脆生生地开口：“姐姐！”
“小恩！”她决堤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出口，大跨步上前抱住季允恩，“小恩，姐姐…”
季允恩短短的小手轻拍着姐姐的背：“姐姐，怎么啦？”
季允慈抬起头，粲然一笑：“没事，姐姐睡了一觉，有点想你。”
…
接下来几天，季允慈每到晚上，瞪着双眼怎么也睡不着。
她生怕自己一睡着，又回到那个可怕的世界去了。
季允恩虽然年纪小，但也发现了姐姐的不对劲。她叫工人把家里所有的镜子全都砸了，出门时总是裹得严严实实，还把自己玩了好久的游戏丢了，连着光盘、设备，一股脑全都当垃圾丢了出去。
来砸镜子的工人看着女孩姣美的面容，都觉得有些奇怪，但反正有钱赚，他们倒也二话不说就干了。
而小男孩目送了工人下楼，转身严肃地看着她：“姐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了，不要不自信。”
她扯了扯嘴角：“好。”
她会做好万全的准备的，任何有概率回去的事情她都要用尽全力避免。两天之后，就是季允恩的十岁生日，她只想安稳留下，给他过好生日。
也许是信念太过强大，她愣是硬撑着几天几夜一觉没睡，咖啡杯都在垃圾桶里能称兄道弟了。
最后一天，她准备了一屋子的装饰。等到季允恩进来，就会被淹进一堆气球里，走出来就会看见他最喜欢的机器玩偶拿着礼物，一路放着生日快乐歌走过去。
想象美好极了，她哼着歌，蹲在地上一只只打着气球，房间里逐渐充斥得五颜六色。
“很好，接下来就是给玩偶充电——”她噌地站起身，突然间，天旋地转，她还来不及反应，就昏倒过去。
…
“小恩！”眼皮又一下子弹开，没有几天几夜没合眼的疲惫感，她僵住了。
不需要到处看，单单是眼前的蓝色光影，她就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
冰冷的机械声又当头砸来：“技术逆向工程31号…”
“闭嘴！”她再也忍受不了，“停下！停下！”
可她的力量乃至声音无异于蚍蜉撼树，她再次昏睡，再次醒来，每次，都会给她制造真实至极的场景，即使是她如此谨慎的人，也不可避免地以为自己逃离了末世。
几场梦境下来，她已经心如止水，再如何真实的梦境也无法影响她了。哪怕是看见了自己去世的父母，她也能毫无感情地吐出一句：“假的。”
她又回到了现实，毫无疑问，在机械音停下的那一刻，她又将陷入梦境。她任命地闭上双眼。
可是耳边突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吼声，甚至还有些耳熟？
“季允慈！季允慈！快醒醒！”
是谁？她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