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丫鬟海棠的引路下,赵凝到了清和院中,见到廊下摇椅上躺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意识到是老忠靖侯夫人,忙上前行礼道:“孙女给老太太请安。”
赵老太太身着深红色常服,头上只是拢着发髻,并没带什么珠翠,听到有人喊她,打量了四周一会儿,终于看见赵凝站在身前,当即愣愣地笑了笑。
旁边的丫鬟忙道:“姑娘,您快起来吧。”
赵凝起身,赵老太太看清楚面前姑娘的脸,笑了笑说道:“你是我的孙女啊,听她们说我有五个孙女,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你今日能过来看老婆子,很好。”
旁边仆妇面色怪异。从前赵老太太精神矍铄在府中说一不二的时候,自儿媳到孙子孙女都是每日来这里侍奉的。可老太太精神恍惚之后,大家都很少过来了。
赵老太太很高兴,想要撑着站起来,旁边丫鬟瞧见,忙过去扶她,谁料老太太摆手道:“我不用你扶,叫我孙女过来扶就好。”
赵凝忙上去扶她,赵老太太道:“随我去花园走走。”
说是花园,实际上只是清和院中的小花圃。忠靖侯将母亲迁来之前,将院子里仔细收拾了一番,在西南角上围了一个花圃出来,其中种着老年人喜欢的菊花和兰花。老太太精神头好的时候,便走过来瞧瞧。
路径修得窄,走不开太多人,赵老太太只肯让赵凝近身搀扶,仆妇们只好不远不近地跟着,防备着发生意外。
“你嫁过去五年,终于来见祖母了,祖母可想你了。”赵老太太一面说着,一面抹着眼泪。
赵凝意识到老太太可能将自己认成了长房的那位长孙女,见老太太神志并不清明,笑着解释道:“我不是大姐姐。”
“你就是我的芯儿,我怎能认错!”赵老太太执拗道:“你果然是不想我的,都不肯在我面前承认自己的身份了。”
赵凝明白同她说不清楚了,只得含混道:“我很想祖母的。”
“你不怪我了?”赵老太太听到孙女说想自己,脸上一喜,急忙问道。
赵凝忙道:“怎么会,祖母何出此言呢。”长房的事情她模糊知道一些,当年大姑娘赵芯议亲之时,大太太刘氏更属意她姨姐家的孩子,但老太太不许,执意将孙女攀了门庭更高的人家,谁料刚嫁过去那家人便被贬,从此相隔上千里。
“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怨我的。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姑姑。当年安平王府选侧妃,你姑姑原是在名单上的,我不愿意她远嫁,想法子让她留了下来。谁知道安平王成了当今圣上,而你姑父早早殁了。”赵老太太叹道。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老太太不必太过忧心了。”赵凝看得出来老太太是后悔了,哪怕是老糊涂了也在反复念叨,她作为晚辈,不好说旁的,只得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哎,你年纪轻轻,哪懂得呢。咱们在京城的勋贵人家,结亲必得好好权衡,才能不堕了自家门第。”赵老太太絮叨了几句,压下声音道:“不过不入皇宫也要不入宫的好处。”
赵凝不欲置喙宫闱事,只是道:“这里滑,您小心。”
“你知道吗?圣上这辈子不喜欢皇后,也不喜欢贵妃,只喜欢一个女人,只是那个女人出身不好,没法回来。听说她很漂亮,穿着淡蓝色的裙子直如那浣纱的西施。西施你认得吧?”赵老太太念叨的内容越发不着边际,跟在后面的仆妇面色紧张。
赵凝生怕她讲出更离奇的,忙道:“我知道,我听过一出折子戏叫卧薪尝胆,其中便有她,您听过这出戏吗?”
“这出戏平平,不如我当年听过的锁麟囊,那才叫一个好呢。”赵老太太果然被赵凝转移了注意力,讲起戏来,讲了不知有多久,终于道:“我乏了,得去睡了。”
“我扶您回去。”赵凝扶着老太太一路进了卧房,上了卧榻,方才离开。刚走到三房院门口,有妇人赶上来道:“海棠姐,张金拿着银子回来了,要见……”
海棠斥道:“没瞧见我这里有要紧事情么!”
那妇人这才注意到赵凝在身侧,尴尬一笑,忙退下了。
先前在三房待嫁之时,赵凝是见过这位妇人的。那时候这妇人拿了一个小包袱悄悄递给海棠,形容鬼祟。看来上次送的东西,可能便是银子了。
赵凝边走边想,到了房中,苏氏已然和赵箬筹划妥当,预备好午饭。不咸不淡地吃完这顿饭,苏氏像是刚想起来,关切道:“这几日在陆府里住的可习惯?”
“习惯的。”赵凝道。
“平日里若是有什么要紧事情,尽管打发杜鹃和海棠那两个小丫头去办,她们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必然不敢有二心。”苏氏殷切道。
苏氏的一番言辞看似是好心建议,实则另有深意,赵凝听得明白,苏氏这是不放心自己。赵凝面上没表现出来,但知道这是个不错的时机,笑道:“好。正好有一桩事情须得同太太说。陆府人虽然少,管家却是个较真的,府里的丫鬟得看八字,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