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随青犹豫着将其放到稍远一点的窗台上,心里念着:夫人,您可真是心大。
杏仁酥糕,是长公子最爱的。可却不是世子最爱的。
世子吃了会起疹子的,连他随青都知道,哎。
“将这些书都搬下来整理吧,起霉了。”
李煦去内室换了身茶白色的窄袖长袍,头顶只用青玉发冠束着,只着常服令他的身姿多了些仙气般的飘逸。
随青将已有些斑驳的古籍用巾子小心擦拭,重新放置书匮上,一直清到最底那层。
“恐是雨落之时窗台未关紧,雨丝飘进来了。这几本上的字,都潮湿得字都瞧不清了。”
随青一边念着,一边随手翻开几本,发现原来是话本。
世子的藏书中居然也有话本。
只好像,少了一册?
随青纳闷,是漏了一本吗?
在隔着几排柜子的间隙中。
他瞧见了那缺的那本,也就是被霉得最严重的一本,正被他家世子稳稳妥妥地放置手中。
李煦那双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正轻捻着一条帕子,小心地擦拭。
他的眉头轻蹙,一页一页地,专注小心得好像是在雕刻一件精美的器物。
那帕子,好像还是江南特有的名贵丝绸。
随青回到书案前,将手里几本也递了过去,“世子,这是一套的吧?”
李煦转头看了一眼,“嗯,放着吧。”而后又见他聚神在那一本话本上。
随青幼时便是李煦的小书童,而同时还有另一位护卫,名唤随奚。
看看日头,应该是差不多该到了。
正想着,就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见过世子。路上耽搁了些时日,望世子恕罪。”随奚屈膝行礼,风尘仆仆。
他身材高大,浓眉长脸,脸上是长年如一的肃色。
“不晚,来得正好。”李煦启唇,示意他接着说。
“这是定州来的信件,您过目。此外…”
随奚的面庞罕见地犹豫,“沈霂已然有些察觉我们在查定州崔氏之族。”
李煦坐在书案前,手指微顿。
随青接过信件,递至李煦跟前。李煦不着急接过去,垂下去的眼眸,长长的睫毛盖住眼里的神色。
屈膝赶来汇报的随奚,沉默未语的世子。
这一幕……每隔一段时间,随青都会看到。
被沉默悄然带走的时间里,随青不敢抬眼去看世子,只敢落在那几册话本上。
随后,随青听见李煦的声音如同云边飘来,“无须遮藏,他想知便让他知。”
余光中,那几本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话本,被世子轻放进了一个檀木匣子中。
随奚有些意外,这几年间,关于定州崔氏之事,世子总让他暗中查。
现下若公然行事,便会很快被沈家盯上。
世子这是,故意的?
见李煦要休息了,随青拉着随奚到廊外,四处观望着。
随奚蹙眉不解,“你这是在干嘛?有话说?”
“随奚,你向来知世子之事比我还多。世子不是一直心中有意中人嘛?这次世子回来,居然还顺路救了个落难的崔娘子……”
随青跨步坐到石凳上,叉了腰似乎脸上犹疑着。
“哪个崔娘子?”随奚被他搞得懵里懵圈的。
“就是那定州博陵崔相之独女,崔娘子呀。”
等下,定州崔……?
随青猛地起身,眼珠子被惊得瞪老大,
“崔娘子,就是那那那……以前与世子在定州的那位小娘子?”
随奚扶额望天,默默飘了一句话留在原地,
“我为什么有你这么蠢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