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显眼。
她手上另拿着一个茶盏,猛地朝身旁又是一砸,丝毫不顾及是否会伤到人。
“你若不将旅店内的闲杂人等请干净,我便砸烂了你这店,叫谁都住不成!”
女子对面,站着的店家闻言愁得满脸都是褶子,他营生逆旅营多年,也接待过无数贵人,头一次碰见排面如此之大,扬言要将此处包场的。
他这逆旅可足有三层楼之高,能容纳数百客人。且官道上逆旅稀少,百八十里才有一家,其他行客又怎么可能叫她独占。
难不成叫其他人都幕天席地去?
属实是无理取闹。
若是寻常人,早叫他推出去了,可这女子自称是淮胥兰氏,兰氏可是四方氏族之一,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方才好声好气赔了半天笑脸也说不通,店家头都大了,连连拱手为难道:“女公子,您消消气。这五湖四海的客人都已经住下了,哪儿有赶客的道理。要不您看,我给您安排一间最好的客房,左右都给您空出来,保证!绝不会有人打扰您休息,您看怎么样?”
黄衣女子冷笑一声,抓起一个杯盏又是一砸:“你当我淮胥兰氏是什么好打发的叫花子不成,你办不到,我便砸到你办到为止!”
过路的行人越聚越多,就被虞氏一人堵在逆旅的门外。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不明所以,悄默声地问旁边:“这是淮胥兰氏的哪一支?怎么未曾听闻过气焰如此之盛?”
旁人嗤笑一声:“呵,什么淮胥兰氏?那是姻亲虞氏的人!不过族中出了个会唱曲儿的虞佳人,倒叫他们攀上了兰氏的末支,狐假虎威罢了。”
这下众人便心知肚明了。
四方氏族,淮胥以兰氏为首。
虞氏不过众多鲜为人知的小氏之一,多少年才出了虞妙音这么个优伶,在大司乐时幸得天子青眼,美称虞佳人,被兰氏旁支的旁支,纳了个小夫人罢了。
虞氏却觉得自此摇身一变,挤进了名门望族之列,自诩淮胥兰氏同宗同脉,仗着四大氏族的名头横行霸道,后代子女更是一个比一个自命不凡。
兰氏不屑搭理,反倒助长了虞氏的嚣张气焰。
所以敢情这女子一口一个淮胥兰氏,原来真实出身不过是个三流门第。
不过饶是如此,也没人想当这出头鸟。
万一兰氏一时兴起,真要为虞氏撑腰,那岂是他们这些小门小户能承受得起的。
他们不敢,有人却是心有余,而不能。
不远处,有两人皆身穿敷彩蓝直裾袍,环佩琳琅,腰间挂着及膝的碧落组玉佩。
面容年轻俊朗的男子背着青铜孤弓,腰间别着鍭矢箭筒,女子则戴着斗笠面纱,看不清面容。
苍洲礼乐,佩玉节步,身份越是尊贵之人,腰佩愈长。
这二人正是掌管苍洲大射礼仪的司射崔柏泽的子女——崔氏姊弟。
他们从流商而来,赴帝都官学,只比虞氏晚一步到旅店。
因为虞氏的蛮横,到现在都还未能入住旅店。
崔清鸣忿忿不平道:“阿姊,这虞氏欺人太甚,说谁是闲杂人等?不合她心意便动辄打骂,我去同她说理!”
斗笠之下,一只细手拦在他身前,声音轻柔:“你是同兰氏说理,还是同虞氏说理,可想明白了吗?”
天子之下,四方氏族之首为公侯,其次才是六司。
苍洲自古以来阶级森严,不容僭越。
“那就任由她这样吗?”
崔清鸣实在气不过,可见自家阿姊态度坚决,也只得悻然作罢。
另一边,虞氏几个更年轻的同行者就站在一旁笑看着,丝毫没有要上前劝拦的意思。
虞羡心起哄道:“妙芙表姐,车里还有大夫人带来的剑,砸起店来,更称手些!”
店家闻言大惊失色:“别别别!求求女公子,可千万别啊!”
虞妙芙听了,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转而向门外走去。
一进一出,虞妙芙看也未看,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人都该自觉让路,与阶上之人迎面正正撞上。
这猝然一撞,黎枝燃本就脚下浮软,相碰时似乎被人借力推了一把,径直将她从阶上猛地扑了下来。
那冲劲拐着她从那茶盏上的碎片连连踩过,肿胀多时的踝骨使不上力,幸亏被身旁天在水的侍女险险搀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在遍地的残渣上。
还未待黎枝燃站稳,就听到跟前传来一道咄咄逼人的呵斥声——
“哪来的蠢货,走路不长眼睛!”
众人的视线霎时聚了过来,一瞬间被虞氏撞上的无辜女子抬眸吸引了目光——乍一打眼,皮相很淡,可再看一眼便挪不开视线,那骨相极浓,自透着一股柔韧。
鞋履被碎片刺破,脚骨传来钻心的疼痛,黎枝燃微微蹙眉。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