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
时静书伸出手,轻轻戳了戳。
“噗呲——!”毫无防备,男孩发出了如气球泄气的声音。
他带着直白的不满回头,语气却有些像撒娇,“你干嘛戳我呀静书姐。”
时静书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好像小猫小狗哦。
...
伴奏响起,已经摆好预备姿势的时舒然才收起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沉浸在早已练习过无数次的舞步之中。
昔日的幻音在眼前消融,空旷的练舞室变成了会场的舞池,舞池的地面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流动的金沙一样的光。
旋转间,时舒然仰头看着二楼靠近楼梯的地方,时曜的方向。
小金毛正气鼓鼓的看着他,表情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这一幕让她不自觉的牵动嘴角,但只片刻,笑容又淡了下来。
——现在,再也没有一个会戳他们脸颊的人陪在他们的身边了,就算跟时冉姐,也是如今这般无比短暂的相会,就像美梦一样,早晚都会消失。
舞曲终了
两人单手互相交握着,朝舞池旁的观众们鞠躬,补全了最后的礼节。汇聚在她们身上的灯光终于散开,缓缓将光亮分给了其他的角落。
先前还像黎明的天空一样灰蒙蒙的宴会厅再次变得明亮起来。
随着光明的复苏,被凝固冻结的人群终于也‘复活’,议论声如蚊蝇振翅般嗡嗡响起,像被污染的海域的海潮,黑色的带着令人不愉快的怪味的浪一波一波拍打海岸。
...
“怎么回事?被选中的那个家伙是谁?”
“穿的好像是...疏导中心的制服?”
“一个治疗师?”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治疗师何德何能被那位美丽的小姐邀请,成为开场舞的舞伴?
“难道她的身份很特殊?”
...
有人倒是听到过传言——时谦与其母沈研究员一直想撮合时舒然和沈家的长子沈壁和,但时舒然今天的舞伴显然不合他们心意。
站在沈壁和周围的人隐晦的打量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气质儒雅的男人一派坦然的站在那,脸上保持着体面而礼貌的微笑,丝毫没被这场混乱的风暴波及,像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宾客那样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舞池中的两个人。
“啪——啪——!”
他伸手抚掌,声音干脆而敞亮,一下又一下保持着恒定的节奏,站在一个最合格的观众的角度,为两人的舞姿送上赞扬。
周围的人也反应了过来,纷纷鼓起了掌。
以沈壁和为中心,掌声如多米诺骨牌一般往四周延绵成一片。
相较之姿态从容的沈壁和,时谦的表情阴沉得有些可怕,站在他身旁的继承人候选们都不着痕迹的远离了他。
高大的男人恶狠狠的盯着被聚光灯包围的那个人。
时冉...时冉...又是时冉!
他与时冉在同一月‘出生’,从小开始,两人就成为了旁人眼中的比较对象。但无论是谁,父亲...老师们...他的妹妹时舒然...甚至是一直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母亲,他们的目光都永远投注在那个所谓更优秀的人——时冉的身上。
比其他,周围的人似乎都更喜欢时冉一些。
于是,时谦将时冉视为了此生最大的竞争对手,可时冉却...
“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呀,小时谦。”那个穿着实验服,有着一头亚麻色长发,总是带着一本旧书的男人这样说。
“来自大人的微不足道忠告。”男人笑的很是恶劣,一双仿佛笼罩着黑雾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时谦,他将手伸向时谦,简直就像地狱里魔鬼的手。
时谦强忍着心中的胆怯,身体却本能的后腿一步——那双手最终落在了他的头顶,动作很轻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羽毛般的碰触却令人毛骨悚然,一股莫名的恐惧延着脊背向上爬升。
“换个人当假想敌吧。”男人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不要浪费你的时间,也不要再浪费她的时间了。”
...
那个男人与时冉共同施加的无尽的屈辱感自内心升起,这也是时谦第一次习得了这种仿若红色与黑色交织的淤泥一般,在胸口淤积滞塞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