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大王将九尾灵狐化成的少女纳入宫中的消息就已经在宫中传遍。
劝谏上书将灵狐供养进观星阁的朝臣无一遭到贯丘应当堂喝骂,到最后朝堂之上唯有君主之怒威严地胁迫着每一个人,贯丘应只说再有人敢提及此事便流放至寸草不生的荨荆之地,满朝鼎沸的争吵声被硬生生压下。
相延听下面来传左丞前来拜访时刚洗漱完毕,面色平静不见一丝意外,随即便去正厅见客。
左丞季枕溪双鬓斑白,却依然精神矍铄,一见到相延就开门见山:“九尾狐是你让大王带回宫的?”
相延神色浅淡,作了礼又命人上茶,才不疾不徐答:“在下让陛下带回灵狐,对观星阁又有何好处?”
相延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件事不是他从中挑拨。
见季枕溪迟疑,相延先邀他坐下,随后说道:“恩师与季左丞是多年好友,应当是熟悉他的为人处世,也该信他识人的本事。若作为学生的我是谗言欺主的小人,他必然不会将观星阁交到我手中。”
相延师父主掌观星阁时,季枕溪的确与他交往颇深,也熟知相延虽然年岁浅但通识聪慧,品行高洁,最有其师父在世时的样子,云黎国师之位除了他也再无二人,绝不是会趋炎附势的奸佞小人。
况且正如相延所言,将九尾狐纳入宫中,观星阁不仅没什么益处,反而更容易担下恶名。
否则今日季枕溪也不必来找他了。
季枕溪的冲动虽消了几分,但兴师问罪的态度不减:“昨日可是你陪着大王去寻那九尾狐的?”
“正是。”
“那你为何不当即向大王说清楚这其中的各类缘由!”季枕溪拍着桌子,满是叹息,“九尾狐是上古灵兽,纳入后宫为妃简直荒唐!如此亵渎,若上神降罪,整个云黎国万万年基业怕是就此断送了。”
有侍者将茶水端上来后告退,相延为季枕溪斟满茶递过去,声音温和道:“季氏千年氏族,追随陛下,怎么会看不出陛下的心思?”
“此话何意?”
“云黎国逐年势微,朝臣百姓寄希望于灵狐降世,这不是在打陛下的脸吗?”
季枕溪茶到嘴边没来得及喝,听到相延的话一愣,表情变得微妙起来:“陛下并不信灵狐救世一说?”
相延浅呷一口热茶,莞尔轻笑:“不是不信,而是不能信。”
这话不需要相延过多解释,季枕溪也不至于糊涂至此。
历来君王最怕的便是自己的权威在众人心中有所偏移,如今人人期望灵狐降世,无疑是在动摇贯丘氏神授天权的地位,贯丘应自然不会轻易地把九尾狐高高在上地供养起来,让他的子民去向另一个信仰磕头。
季枕溪后背霎时惊出薄汗,心中也渐渐明朗起来:“所以大王日日来观星阁也并非盼望着灵狐降世,而是等着如果真有这么一天,也会像昨日那样带回来。”
相延没有说话,却已经足够默认一切。
“但大王这么做,整个云黎国……”
“季左丞也知道,贯丘一氏带领云黎人族亦有万年,凡事皆有定数。”相延打断他未完的话,“灵狐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够左右春秋更迭,日夜交替,你我就更不要说了,陛下才是那个执棋之人。何况如今灵狐至少还在云黎国内,至于是降福还是降罪,没发展到那一步谁都说不准。”
季枕溪似乎是被相延这些见解震慑,眼中对这位看起来少年人模样的国师流露出淡淡的钦佩,再开口时语气缓和许多:“相延大人可还有什么办法?”
相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我前些日子得知在东陇海一片发现幽冥草的踪迹,已上禀陛下,不日将启程去东陇海,怕是无暇为季左丞分忧了。”
季枕溪听出话中敷衍推脱之意,也没再强求,二人又闲聊两句饮了茶后他也就告退。
果真没几日,相延外出去东陇海,这一行至少半年时间,朝中有人只道他将灵狐献给大王后心虚惭愧,躲流言蜚语去了。
然而宫中对这九尾狐的议论也渐渐少了,一半因为前朝后宫都禁止谈起,另一半则是几乎无人见过这个传说中化成少女模样的狐狸,久而久之倒也淡化这件事。
只是自灵狐入宫,贯丘应再也没有踏足过后宫半步,同时也加强了寝宫外守卫,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起初有后妃不信邪,为了送吃食硬闯去,贯丘应知道后二话不说立刻拔了她的舌头,在那之后也没人敢再在他面前多嘴。
他今日在前朝碰到往后慕时鸢的父亲,一时心血来潮中午到梓莘宫用膳,慕时鸢替他布菜间便随口问道:“大王是把灵狐关在寝宫了?”
慕时鸢是慕氏一族独女,在云黎国身份尊贵,与贯丘应又是青梅竹马,他待她到底与普通宫妃不同,听到这么问答得很快:“狐狸性野,留在身边最安全。”
“大王若真喜欢,不如赐个名字,封个位分。”
贯丘应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