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一个人的名声要是瞎了,那这个人基本上就算玩完了,以后也很难再翻身了。”马开江亦步亦趋地跟着评论道,对于所谓的名和利中的名,他还是认识比较深刻的。
这个话就让马建堂很自然地想到了另外一个与之有关的问题,即眼前这位即将上任的重量级人物今后应该会比较珍惜自己的名声,爱惜自己的羽毛,不会做出太过离谱和出格的事情来。
“对喽,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嘛。”马建堂非常欣慰地表扬道,笑呵呵地对学生的说法给予了较为中肯的评价,他还是特别乐于看到对方在努力和自己同呼吸共命运的道路上越走越顺的。
“嗯,其实老百姓一怕云乱翻,二怕官太贪,毕竟别的困难都好克服,都能想办法解决,就是这两条实在不好对付啊,而且古往今来都是这样,确实没什么好办法。”小马同学由衷地感慨道。
“可以说,青云县的干部职工和广大老百姓碰上不幸甄怀民这样又贪又孬的下三滥县长,也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也怪不得外界都传言他们总是怨声载道,怒火不息,申诉不止,骂声一片了。”马开江因为受对方激动高昂的慷慨正义的良好情绪的强烈感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清声地感叹了起来。
连带着,他整个面部的表情都有些不受约束了,以便在表达自己心中观点的节奏和意境上与对方保持高度的一致,以便把如此和谐和融洽的谈话气氛继续保持下去,毕竟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很有些难舍的情节了。
与此同时,他还非常意外地发现自己真是越说就发挥得越好,发挥得越好就越想说,大有在高速公路上独自开车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长长的大下坡,他就是把右脚丫子下边的那块粗短的刹车踏板踩到底,甚至是将其踩断,可能也控制不住汽车不停向前和向下的猛烈趋势了。
“唉,确实烂得够可以的了。”马建堂颇为罕见地叹息道。
“要是一把手县委书记的站位高、视野宽、思路清、路子广、能力强、素质好,说实话县长好点孬点,管点差点,行不行的,倒也影响不大,还不至于对全局和整体的发展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毕竟从拥有实权的大小和职位本身所具备影响力的强弱来讲,后者还是比前者要差上许多的,怕就怕不光书记不行,在前边掌不好舵,把握不准方向,县长更不行,在后边胡乱划船,跟着瞎搅和,一二把手两个人碰一对都不是干事的人,那就彻底坏了,就是天上的神仙约好了一块下世,都帮着辅佐他们两个,恐怕也救不了多灾多难的青云县啊。”马开江按照心中自从进屋后和马老师亲密谈话以来所逐渐形成的思路和看法,接着分析道,浑身上下兼具了学者的睿智之风和官员的硬朗之范。
他所生动描绘的可悲情景其实还是颇为符合现实的,所以反过来应该同样引起了老马同志的强烈共鸣,因为说到底他就是完全按照对方在谈话里所体现出来的意思接着演绎下来的,又怎么会不符合对方的心思呢?
可是,对于他的这番慷慨陈词,马建堂嘴上并未言语什么,而且从其面部表情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就在一瞬间搞得他颇有些无趣的意思了,但是他偏偏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说得不对,哪个细节讲得不好,于是只好装模作样地用右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一块捏起桌子上的小小茶杯,故意慢慢地喝了一口还算温和的喷香茶水,好趁机缓解一下略显尴尬和紧张的聊天气氛。
谈话之前频繁出现的好多个思维的空隙里,他虽然也曾准确地预测到会出现这种不妙的情况,但是却没想到这种情况会出现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类似小插曲的东西,因为他的主要目的还是非常明确的,只要自己的主要目的达到了,其它所有的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毕竟历来天下能成大事者又有几个人会过于在意数不胜数的所谓小节呢?
“冰山一角啊,老弟,这只是冰山一角——”等两个大男人都沉默和对峙得恰到好处了,都不能再继续装作无辜的样子表演下去了,犹如万里挑一的巧妇在家里蒸馒头终于蒸到时候了一样,那种似乎仅仅存在于美好想象当中的和谐共鸣的极度良好的聊天气氛才又很不情愿地重新笼罩过来,直到此时城府永远都很深厚的马建堂才又小声叹息道,他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极其认真和隆重的剧烈思考才愿意继续发言的。
即使前倾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依然显得人高马大的马开江同学闻听此言之后,方才把紧张兮兮的心情稍稍地松弛了一些,并轻轻地向两边的嘴角处徐徐地吐了一大口污浊的肺气,正如在人员密集的会场开会时腹内偏巧忍不住了,只好悄悄地分阶段地放了个屁一样。
然后他又不可避免地意识到,位置已然不低的他在早就已经功成名就的老马同志面前其实完全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嘛,老前辈只是老前辈而已,并不是吃人的老虎,他只需要好好地尊敬对方就可以了,与此无关的闲杂事情他根本就不需要想得太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