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的意思,你听了之后也别生气,也别烦我,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而且绝对都是为了你好——”徐伟在有模有样地沉思了半天之后对着一脸焦急和郁闷之色的殷宪伟略微小心翼翼地铺垫道。
此举搞得对方一下子就弄明白了一件本来就应该是非常明显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真的来错地方并且找错人了,毕竟时代不同了。
殷宪伟阴沉着个好像多日未洗的老脸没有说话,徐伟单看其表情就能很容易地知道,这个人心里的意思只能是这样的:
“有话你就说,有屁你就放,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就别和我玩什么聊斋了!”
“我认为这个事啊,你要么别吱声,老实地把这口气咽下去,要么你亲自找他说去,我反正是绝对不能替你说的!”刚刚转正没多久的徐伟在使劲咬咬牙之后,当即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殷宪伟提出的这个看似有理实则无理的荒唐要求,或者说是一种可怜巴巴的请求,一种外强中干的哀求,一看就是没有任何可以商量的余地的意思。
他之所以会这样说,当然是经过了一番特别认真的深思熟虑,并不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随便使性子。
其实关于怎么站队的问题,他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毕竟这些年的副部长他也不是白干的。
“哼,还说什么必须收回,老殷同志,说句不怕你烦的实在话,我看你的口气未免也太大了吧?”他轻轻地冷笑着嘲讽道。
他的心理上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飘飘然的优越感,他现在更加坚信组织部长确实不是随便谁都能轻松胜任的这一说法了,至少老殷这种总是喜欢鲁莽行事的人就不行。
“老徐,咱都是多年的老伙计了,青云县一共就这么大,谁随便放个屁互相都能闻到,你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殷宪伟非常直接地问道。
此时,一种“你要是不仁,那就别怪我无义”的英雄气概一下子就把他给收买了,与此同时他的自尊心又一次被无情地伤到了,这让他不禁感觉有点雪上加霜和祸不单行的窝囊感觉。
“说句量也跑不了的难听话,当然也是一句非常到底的话,噢,他一个狗屁不懂的生茬子,两眼一抹黑,初来乍到的,对青云县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还没摸清呢,一张口就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这个大家都公认的老资格一耙子打倒,你就是用笨心眼想一想,他手里要是没有两把硬刷子,后边要是没有硬人支持他,他能这么玩吗?”徐伟直直地问道,此话当然也是出于暂时安抚对方情绪的意思。
同时,他还坚定地以为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可谓条条在理,句句有力,字字惊心,由不得对方不听,哪怕这个人平时再唯我独尊,再飞扬跋扈,再一意孤行也不行,毕竟本县的大方向变了。
当然了,这个时候他在心中也是非常看不起对方的。
“嗯,你说的也是,唉,今天也没外人,咱弟兄们拉的确实是到底的呱,这个我必须得老实地承认!”殷宪伟听后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承认道,毕竟人家说得就是对嘛。
而且,实际上就是这么个情况,马开江要是没有那个真本事,没有后台,没有接受上头的授意,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恐怕他也不敢公开嘲讽和威慑一个县公安局局长啊,哪怕他是实打实的一言九鼎的地方“诸侯”也不行。
“他敢这么玩吗?”徐伟再次意味深长地冷笑道,在无形当中又一次非常成功地拉近了和对方之间业已存在的微妙距离。
殷宪伟这回是彻底无言以对了,同时思想上也掀起了一些莫名的波澜,心灵上也受到了强烈的触动,他觉得自己也许真该借此机会好好地反省甚至是忏悔一下了。
而且,他非常执着地认为自己嘴里刚才不小心冒出来的那两个字“老实”,其实并不是自己真心想说的,而是因为不小心受了徐伟的潜在影响才不小心“滑”出来的。
自古以来“老实”两个字什么时候和他有过关联啊?
“所以说,我劝你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凡事先不要这么冲动,毕竟有句话说得很好,冲动就是魔鬼嘛。”徐伟稍后又用非常关切的口吻温和地劝道,在这种特殊时期他当然也是不想多事的。
不过这句话在殷宪伟听来就和幼儿园的老师说的一样,说到底都是哄小孩子玩的那一套,并不是发自肺腑的情深义重的金玉良言。
他突然间觉得这个徐伟就是用关心和保护他的幌子在忽悠他,在绕哄他,在非常巧妙而机智地和他划清界限,在正儿八经地和他撇清什么,毕竟这家伙的眼皮子活着呢,心眼子多着呢,那个小手腕玩得溜着呢。
“那行,既然你不愿意出面那就算了,反正正常的程序我也走了,到时候你别说我没经过你这里就行。”殷宪伟在彻底想明白这些充满悲凉意味的道理之后,便在用力地冷笑了一下后又有些鄙夷地说道。
他原本就是看不起徐伟这个人,现在就更加看不起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