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战旗猎猎兼着鼓声冬冬的第二天,连一天都没耽误,仅仅只是像往常那样过了一个看似平凡的夜晚,作风一贯稳健的《鹿墟日报》头版头条就刊发了一篇名为《没有什么和什么办不成的事》的评论文章,旋即引起了整个鹿墟市社会层面上的极大轰动和议论,至少是在喜欢认真看这份报纸的特定人群当中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反响。
这篇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绝对是洋洋洒洒、激情高涨、雄浑有力、正当其实的文章如此写道:“作为未来的鹿墟市驻地,青云县城市建设应该具备怎样独特的面貌和相应的功能?究竟该如何抓住机遇,乘势而上,进一步加快城市升级改造的步伐?如何结合实际尽快实现与未来新城的无缝、有机对接?从而使之成为货真价实的海西经济社会新的增长极和城建新亮点……青云县旧城改造和孟庄新区的建设在拉直这些问号上已经以百折不挠的勇气开好了头,起好了步。”
“这充分印证了这么一个道理:世界上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只要肯下苦功夫,肯认真谋划,全力奋斗……”文章写道。
“滚滚向前的城市化进程,民之所想,势不可挡;如火如荼的旧城区改造,民之所盼,势在必行;呼之欲出的孟庄新区建设,城郊村民翘首以待,殷切盼望……”文章中如此写着,连续使用了很多气势磅礴的排比句,至少在排面和仪式方面赚足了眼球,露够了味道。
“广大群众反映最为强烈的,同时也是大家最为关心和最为现实的突出问题亟待妥善地解决,虽然解决这些迫在眉睫的民生问题不可能总是一帆风顺,马到成功,甚至还会困难重重,历经坎坷!”文章以圆润和凌厉的潇洒语调顺势提到了很多较为关键的问题,并且随后又以非常正面和积极的奋进态度详细回答了作者自己提出的这些问题,就像一个以说单口相声在街边混饭吃的实际上被圈养的个中高手一样。
“对此,只有对群众满怀热情,只有带着为百姓利益着想的亲情和真情,才能认真地出主意、想办法,才能把好事办好,把实事办实,才能在百姓心中筑起一座永久不倒的辉煌丰碑……”类似这样金光闪闪的的话在整个文章中不胜枚举,随处可见,绵延不绝。
文章最后署名,黎凤贤。
黎凤贤何许人也?
此公乃是从青云报社新调入某某部的小兵蛋子一个,他和县水务局办公室的小兵蛋子张桂卿、县电视台的记者盛闻景是臭味相投的铁杆好友,这三个人闲来无事经常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吹牛皮。
这篇使命光荣、气势非凡、意义重大的评论文章发表后不久,在其轰轰烈烈的热辐射效应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桂卿就有了一个和凤贤单独喝酒聊天的机会,两人在某个周五下班后兴致勃勃地聚在了杏仁巷小吃街马二姐菜煎饼店旁边不远处的一个小酒馆里。
像这种布满油垢、空间狭小、在县城的街头小巷随处可见的小酒馆是桂卿和凤贤特别喜欢的地方,犹如各自身上平时怎么都清洗不掉的陈年老灰垢一样,他们两人一到了这种地方就觉得特别随意,特别舒服,既因为可以恣意地胡吃海喝和随意地谈天论地,而不用在意其他任何人的不同看法和异样眼光,还因为这里的酒菜价格着实不高。
没出息的人就是没出息,估计就是老了还是那样,这都是脾气秉性造就的,除非有什么大的意外才能让他们扭转乾坤。
另外,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你来我往,上蹿下跳,这其中看似有无数的可能,实际上却只有一条路可走,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条路的方向究竟在哪里,还有走的时候到底该先迈哪只脚以及走多快最为合适,所以人们在很多时候都是盲目的,非此不可的,比如张、黎二人不约而同想要立即实施的这次小聚就是这样。
“《鹿墟日报》上那篇看起来牛皮哄哄的大言不惭的文章是你老人家亲自写的吧?”桂卿皱着黛青色的眉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小口辛辣刺鼻的白酒后直接问道,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采用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方式来面对凤贤的人,所以他现在得好好地利用一下才行,否则的话便是对不起两人之间的伟大友谊。
当然,他们之间业已存在的劣质友谊,和卓越才子王小波在其代表作《黄金时代》里所幽默描述的,只属于主人公王二和陈清扬之间的曾经被这两个稀世男女敦过无数次的伟大友谊还不一样,它是一种最寻常不过的最没有价值的友谊,这种玩意简直都烂了大街了。
“正是老夫所为。”奉贤板着脸承认道,真不要脸。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厉害的呢?”桂卿趁机夸道,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那就是等过一会再好好地讽刺对方一顿。
“我厉害的地方多着呢,你嫂子她最了解我了——”奉贤听后忽然更加不要脸地自我表扬道,一派小人偶然得志的鬼样子。
“嗯,齐白石的虾,张大千的虎,徐悲鸿的马,王羲之的字,李白的诗,苏东坡的词,还有黎凤贤的评论稿,绝对堪称七绝啊。”桂卿眼见时机已到便两鸭子加一个鸭子,仨鸭子(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