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升平会经常送一些市面上的小玩意儿给他,尽管小韩陌已对拨浪鼓、糖葫芦、飞陀螺不感兴趣。可小韩陌确实允许,并逐渐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不仅将他当做长辈一直尊敬还……
还纵容了他。
韩陌一直在纵容薛升平。
“太子你看!”
薛升平拍了拍高瘦的小孩的后背,一脸欣慰道:“这是东潭郡瘟疫后,我去行医偶然救下来的孩子。你猜如何?他的体质竟和你相似,都是寒淤体弱之症。太子,你的病终于有救了!”
“薛老,”小韩陌执子的手顿了一下,仰头奶声奶气道:“为什么他出现,我就有救了?”
彼时的小韩陌不知道“人命是可以被交换的”。
但现在的韩陌非常清楚,甚至精于此道。
他面对薛怀,总有一种愧疚、怜悯、悲伤的心情。如果那天小薛怀被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拒绝,会不会就不再有今日光景?韩陌不喜欢喝药,这也是原因之一。他觉得自己饮的不是药,是血。
“哦?是吗。”韩陌双手伸开,以一种拥抱的姿势面对薛怀。他道:“那薛卿再仔细看看,是否除了枯叶还有别的什么东西?”
可他是韩陌,毕竟是一城太子。
他手中早已沾满污血,从尸山骸骨中保住自己的权势。小薛怀只是其中一枚棋子。身为高位之人,他能做、也仅能做的,便是将薛怀调离风月,派往朱紫国,希望能给他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远离自己、远离一切。然而,什么都没有改变。
薛怀笑了笑,枯瘦的身体被风吹得摇晃。
“没了,”薛怀的语气有一丝轻松:“太子殿下很干净。就像这天上的白雪,纷纷扬扬,冰冷无暇。”
——
花惊初只有第一日见到了白苏烟、白姐姐,此后几天她都不见踪影。只有醒来时旁边案几上放的热粥、煎好的汤药,还有怕她吃药苦而备好的蜜饯,昭示着白苏烟确实来过,并且不止一次的悉心照顾她。
“该走了。”
这处草庐确实僻静,虽然在邺城最热闹的兰桂坊,周围却被竹林包围。最外侧有几处药田,门面上挂着一个大大的“薛记商号”招牌。
答应了薛怀、薛神医要对此处保密,那便不能走正门。“吱嘎”一声悄悄将后门合上,左右查看无人注意才装做路人离开。
只是她刚出现在主路,便被发觉。
“在这儿!”
“别让她跑了。”
我是逃犯吗,还别让我跑了……
花惊初无语地看向周围,墙上贴满了牛皮纸画像。画师水平不高,将她一个妙龄少女给描绘成了尖嘴猴腮的狒狒。无语的竖起大拇指:“就这你们也能一眼认出我,是真牛比。”
将军府门口,蔓春双手捧着蓝孔雀长羽领大氅,翘着脚不停张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激动挥手大喊:“小姐!”
“哎!”
花惊初也挥手,两人抱在一起雪地里寒风飒飒她们心里却暖和。
蔓春一下将蓝孔雀长羽领大氅披到她身上,不停询问:“小姐,这两天你可把我急坏了。若不是有人送信过来说你在养伤,我还以为、以为……”
“以为我死了?”
花惊初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牛皮纸包。冻红的手指有点不听使唤、剥了几次才勉强将封皮撕掉,道:“怎么会忘了你呢。喏,街上刚买的糕点。”
几块浅红色块状点心叠在一起,上面缀了福字红纸。蔓春一看便激动起来:“是山楂糕!他们家要排队很久才买得到啊,小姐!”
——
回家后第一件事,是给长辈请安。
花惊初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见里面一个妇人尖锐的声音道:“你看看!”透过门缝儿,看见妇人将一叠书纸扔到地上,气势汹汹道:“宝珠啊,平日里在家我是怎么教你的!可你都干了什么!”
陈宝珠跪在垫子上,脊背绷得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巧听话但不认错的姿态。
“我回来了。”
花惊初赶紧进去跟着跪下,她那一侧没垫子。噗通跪下去磕得膝盖头有点疼。揉了揉磕疼的地方,恭恭敬敬行礼道:“袅袅这几日在外养伤,不知伯母可安好?”
崔蚌一大早就气得头疼,有人上门送东西整整一箱子的账册。每个都落款署名着——“陈宝珠到此一游”几个大字,她造了什么孽,生了这么个逆子。揉了揉太阳穴,挥了挥手道:“行了,给袅袅个垫子。”
旁边的丫鬟闻言,弄了一个垫子送来。
咦,这么好的?花惊初赶紧接过垫子,拿到身下跪上去。软软的,弹弹的,立刻舒服很多,谄媚笑道:“谢大伯母。”
此时她才注意到地上的账册,随手拿起来打开翻了翻——刚开始表情还轻松,但越往后翻,速度越来越快。看完一本账册甩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