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刺史府,荣升拿着刚收到密信敲开了萧俨的书房门。
他将密信双手奉给正在看书的萧俨,屏退下人后站在一旁侍立。
萧俨看着手下刚呈上来的密信眉头紧皱,静默半晌轻轻道了句:“靖安军果然出事了。”
荣升是自幼侍奉他的心腹,闻言道:“是周鼎忠要造反了?”
萧俨摇摇头:“说是胡戎犯边,陈召轻敌冒进中了胡戎人的埋伏全军覆没。”
他将密信随手扔在桌案上冷笑着:“鬼才信”
说到造反他周鼎忠能有今天也全赖当今这位陛下。
先帝成和帝数子早夭,仅有一位永嘉公主活到成年,孝桓帝作为皇室远亲在被成和帝选中之前也是受过一番苦的,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昔年的落汤鸡一跃枝头,纵使是潢天贵胄,却也摆脱不了早年的阴影。
沈崇是永嘉公主驸马,出身名门早年承袭梁国公。他虽出身世家身上却毫无纨绔公子气,后来从戎深得军心在边疆屡立战功,但孝桓帝不放心这么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即位后便找了个由头罢官免职,夺了他一手带起来的肃羌军换上自己心腹。
数年后胡戎南下,那心腹也是个不知兵的废物,竟然弃城而逃,让胡戎一路打到中都火烧皇宫,而各城守军军竟无人能挡,最后还是闲赋数年的沈崇请战,整顿残军用了三年才收复失地,却也掏空了国库。
周鼎忠镇守的幽州不是主战场,又加之孝桓帝为了分沈崇的兵权有意扶持,直到这些年周鼎忠势力越发壮大,甚至勾结胡戎蚕食河朔三镇,孝桓帝才派召在易州组建靖安军。
“陈召无大才,就一个优点听话。”
萧俨淡淡道:“缺点也是太听话了,不是圣令他绝不会出兵。”
荣升思索着:“主子是说周鼎忠假传圣旨诱陈召出兵?那岂不是和朝廷撕破脸了?”
“撕破脸应该是不至于,他还需要这层窗户纸,陈召的五万靖安军在一天,他周鼎忠便一天无法真正掌控河朔,想要起势须得自身准备充足,只好先扫清后院才能安心筹备造反的事,也用不了太久,不出两年,河朔三镇必出反旗。”
“这天下马上就要大乱喽!”
荣升见造反二字从自家主子口中这么轻易说出,心中生起一阵寒意。
他试探的开口道:“那三爷还在京为质,要是周鼎忠起兵造反,三爷怎么办?”
“林淙正好去中都给骁骑军副指挥使梁先义祝寿,我托他给阿綦带过信去,你顺便派人在中都时刻接应着,河朔一有异动立刻护送他回青州。”
“是”
说罢萧俨脸上又泛起一丝愁容,似是自言自语道:“前些日子阿綦来信,言语中透露他在中都相中了一个女子……”他叹了口气:“我当初也是没办法,不然怎么舍得将他送到中都去当人质。”
荣升心知他这是怕萧綦沉湎于中都酒色丧了志气,忙安慰道:“主子不必忧心,想必三公子也是新鲜一时,况且那还有二小姐照应着,应当不会有事的。”
萧俨捏了捏额角:“希望如此。”
他又吩咐了几句别的事便叫荣升退下了,转眼书房中又剩他自己。
他打开窗子看了看窗外,盛夏时节接连数日的大雨终于停了。日头一升,庭院中几棵梧桐树愈发鲜亮,三年前也是这个时候他父亲萧绪被人刺杀于府中,朝野内外对青州空缺下来的刺史之位虎视眈眈,他为表忠心只能将唯一的弟弟送到中都为质,多方周旋才保住父亲苦心经营二十年的青州未落到他人手中。三年来他夙兴夜寐,几乎终日不得闲暇,直至如今终于使青州内外安定。
萧俨仰头看了看天光,面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笑容:不管他新朝廷旧朝廷,这青州只能是他萧家的。
本朝子时宵禁,博原城中虽算京畿重镇,但过了亥时大半店铺都已关张,街上少人行,除了烟花巷,此时黑夜中灯火不息的也就剩酒楼客栈了。
刚下过雨,盛夏的夜晚没了白天的闷热,博原城中夜风徐徐,不知何处传来两声莺啼,清幽婉转,祛暑降燥,使得夜空更加幽旷,没过多时一个人脚步匆忙的从城东的福来客栈走出。
是老郑。
老郑出了门朝着四处张望,终于客栈房顶发现了正在吹风的林淙。
老郑见到林淙心下也松了口气:“二公子你可算赶来了,等你一天了,快下来我都安顿好了。”
林淙脸上也浮现了轻松的笑意,他朝下一跃轻巧的落在老郑身边,没发出一点声响。
老郑忍不住笑道:“二公子这轻功练得真好,比老郑强多了,像我这样的自己逃命都差点闪了老腰。”
林淙对他一向恭敬,赶紧回礼道:“哪有,郑叔过谦了。”
老郑早年跟着父亲林凤亭没少走南闯北,后来受了伤自请去后院养马,平日极少出门。这次是林淙第一次出远门,林凤亭特地请出了老郑同去,想来是怕他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