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县的李庄是青云峰山脚下数十里处的一个庄子。
地势平坦,四面无倚仗,是个易取之地;且周边集市往来繁华,添丁进财覆手而已,所以姜云当初一眼就相中了。
第一场比功夫,输的实在难看。
姜云怎么也想不通,陆离是如何知道自己怕蛇的?况且比试之前也未曾明说不能用暗器,真真儿是吃了个哑巴亏。
到了青云县这第二场,姜云是无论如何也要把面子挣回来的,因而早早就派人埋伏到了李庄,开始着手打探消息。
“你说什么?庄子里就他一人?”姜云刚做完早课,抬手擦了擦汗,转过头一脸费解。
“是,小的不放心,还特意多留了会儿,确实只有那陆先生一人在楼上弹琴。今天李庄的市集也没开,人少得很。”出去打探的喽啰点了点头。
“你先下去吧。”姜云皱了眉,这小贼,又在耍什么花样?
用完早膳,她将寨子里一干人等都召集起来,分成了三拨,一拨人跟着她去攻李庄,一拨人跟着宋宁埋伏途中以便接应,剩下的一波留守寨子。
分配匀停后,大家便各行其职。
姜云到李庄的时候约莫是辰时,这一路走来,确实鲜有人烟,空荡静谧的街道,颇显出几分诡异。
李庄并不很大,三进三出的院子,姜云一行站在门口,只见四丈宽的院门大敞着,外院二楼亭上,陆离正在抚琴,一眼便瞧的清清楚楚。
他今日穿了件浅灰的锦袍,头上束着根银簪,墨发倾泻而下,丝丝缕缕散在余肩,衬得肤质白如古玉。
陆离手头仅有一把琴,琴台边搁着个香炉,再无余物。
整个院子空空荡荡的,看上去也只他一人而已。
阳光打在素琴之上,仿佛镀了层金色的光晕,陆离微仰着头,嘴角挂着好看的弧度,衬着袅袅不绝的琴音与炉烟,一眼望去,倒真像个清雅狷狂的谪仙了。
几个年纪小些的女匪见得,已自先吸了口气,小声的议论起来。
姜云却只觉太阳穴突突的疼,心中暗道:“那姓秦的不知去了何处?”
正想着,便听楼上陆离朗声道:“陆某这一曲‘潇湘水云’,不知姜大当家可还满意?且请到院中一叙。”
姜云看了看院子两边静悄悄的厢房,又看了看他那张笑的人畜无害的脸,迟疑了。
奶奶的!长了副月朗风清的模样,怎得行事这般不堪?
上次那蛇,委实给姜云留下了阴影。
她踌躇难定,生怕陆离又已在什么地方使好了绊子,只待她去。
楼上陆离见着她皱眉沉思的样子,笑了笑也不再说话,轻拨琴弦,弹起了首不知名的小曲。
听琴音,似是异域小调,缥缈悠扬,陆离抬手之间,神色极为静宁安详。
眼看一曲已近尾声,站在门外的姜云终还是咬咬牙,调转了马头:“回程。”
与宋宁一行会合后,浩浩荡荡五十人拔足回寨,姜云面色难看,一路上都无人说话。
快行到山脊处时,两边山崖上突然扯起了两面大旗,一时鼓声雷动!
只见他们人头攒动,齐声呼喝着:“区区病体,何退侠女五十骑?大当家客气了。”
红旗黑字,随风飘展,当真是说不出的刺目!
一时间也看不清多少人,姜云还未搭话,十几个性急的已先策马攻了去,行至一半,却都跌入了些大大小小的草坑。
姜云慌忙喝退,使人去救,两面崖上却已换上了弓箭手,一时间百箭齐发、靠近不得。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雨点一般,姜云见势不妙,指着众人道:“先撤!”
一行人策马奔走,挥剑抵挡,手忙脚乱中,又听见对面人声若奔雷:“小小县衙,怎得添丁又赠马?姜寨主多谢了!”
山谷回音袅袅不绝,姜云气得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她回去闭门躺了半日,到傍晚时分才堪堪起床,却没吃饭,将寨中诸人召集了起来。
清点了下人数,姜云恨恨的道:“姓陆的那小子,以为我们吃了大亏,必会修养几日。可我们偏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十箱黄金,是最后一场比试了。若输了这场,大家都要沦为朝廷刍狗,但若赢了,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缎的好日子可就开始了!”
姜云喝了口酒,将碗掷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在场所有人。
“我姜云自在惯了,这种劫富济贫的日子过得舒坦。在场诸位,如果是与我一心要共赢此局的,就请满饮这杯!喝完了,我们一起去干票大的!”
姜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字一句都发着狠劲儿。
宋宁将酒递至众人,大家一饮而尽,砸碎酒杯纷纷道:“愿随大当家持鞭坠蹬!”
酒后,姜云将人马分散为十数波,暗暗嘱咐妥当,须臾间,青云县衙便开始热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