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介绍的种地老师名叫宋三十,是丫鬟锦儿的老父亲,是大元帅府的佃户,种了一辈子的粮食。
回府后,朱标就见到了他。
宋三十年纪约莫四五十的样子,皮肤黝黑。
马夫人笑着道:“宋老丈,我儿听说你的稻田总是同村种长势最好的,想取取经呢。”
宋三十听到马夫人这样称赞他,腰板有点挺直了,憨直地说道:“我种了一辈子地,在田间地头上确实有点心得。”
锦儿也笑着说:“爹,您好好给少爷说道说道。”
锦儿在带亲爹进府之前,就千叮咛万嘱咐,说少爷虽然年幼,可是他的聪明程度却不能小看,又叮嘱父亲好好做这个差事,以报答主家的恩情。
朱标仰着小脸,眨巴眨巴眼睛,“现在是秋天,地里的庄稼可都收获了?”
宋三十:“现在是十月底,稻子一个月前就收获了。现在地里种着的是小麦。”
朱标有些意外:“这么冷的天,树叶都枯黄了,地里还有庄稼?”
宋三十:“那当然了,咱们应天府,稻子和小麦轮着种,一年能收两季呢!”
此时,在应天府一带,流行的是稻麦两熟,九月种下冬小麦,来年五月收获,然后紧接着就可以进行水稻插秧,八九月收获水稻,然后又可以继续种植冬小麦,因此土地几乎没有空置的时候,利用率很高。
宋三十给朱标细细讲了稻麦两熟的事情,朱标认真听完,又问道:
“宋老伯,你家可种了小麦?”
“家里十亩地,九亩是小麦,剩下一亩种了荞麦,边边角角的地方种了些瓜和豆。”
朱标转向自家娘亲,“娘亲,我想去宋伯家的地里看看小麦,你能带我去吗?”
马夫人犯了难。倒不是觉得朱标的要求离谱,而是她有事。
她看着朱标水汪汪地大眼睛,不忍心拒绝,于是说:“娘亲还要带领女工给将士们缝制战袍……你去问问你英哥,他若是愿意陪着你去,你就和他去吧。英哥要是不愿意,你不能耍赖逼着他去。”
朱标得了令,高高兴兴地往朱英的屋子的方向跑。
马夫人又对锦儿说道:“要入冬了,你去库房里取两匹棉布和五斤棉花,给爹娘送去,做身冬衣吧。”
锦儿露出惊讶的神色。
马夫人笑道:“你可别推辞,寻常百姓家请先生,可都是要交束脩的。”
锦儿听到马夫人将她父亲跟私塾里的先生相提并论,笑得合不拢嘴,“我爹只是个苦哈哈的种地的,能教少爷,是他的福气。
寻常人家,冬衣绝对是紧缺物资,一件冬衣穿十几年都是正常的,穷一些的,甚至会用芦花和柳絮来填充冬衣。那保暖程度比棉花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夫人一下子赐给她两匹布和五斤新棉花,足以做两件厚厚实实的新冬衣了,甚至还有余出来的布料和棉花做条褥子。况且布匹和棉花在这乱世上是硬通货,想换什么都行,这让她如何不感恩?
她在心中说道:能伺候这样仁慈宽厚的夫人,是自己的福气。
……
朱标和朱英这一出门,就一直到天黑才回来。
两人一起回府,马夫人一见他们的样子就愣住了。
朱英浑身都是泥点子,袖口和裤腿上尤其多,脸上也沾了尘土。朱标更严重,就像在泥塘里打过滚一样,小脸灰扑扑的,只剩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滴溜滴溜转。
马夫人:“你们这是怎么了?掉进泥坑里了?”
朱英听了哭笑不得,“娘,我们没掉坑里,是朱标看到别的农人在进行冬灌[注1],说要亲自试试,所以我们跟着宋三十干了一下午的农活……”
马夫人:“那一定累到了吧?你们去洗手洗脸,换身衣服,然后来吃饭,吃完饭洗澡。”
又吩咐锦儿道:“让他们烧两锅热水,给英儿和标儿洗澡用。”
在马夫人的理解中,朱标学习种地,能做到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听老农讲解就很好了,何必在这么小的年纪亲力亲为?看着儿子和英儿狼狈的样子,心中不忍。
她当然不想扼杀朱标的兴趣和爱好,种地作为兴趣来说,够脚踏实地,比公子哥们吃喝嫖赌的兴趣强多了。她也不想儿子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儿子学种地是好事。
于是想了个主意:“标儿,娘亲在后花园给你开辟一片耕地,怎么样?”
这样,她可以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儿子种地,以防儿子太过辛苦,也可以避免发生意外的概率。
朱标眼睛一亮:“真的吗?娘亲最好了,啵啵啵!”
他上去就亲了娘亲好几口。
马夫人骤然变色,又舍不得把儿子推开,只能任由他的小手在自己衣服上留下土痕。
掸了掸自己衣服上的土痕,见很痕迹轻一些了,才叫朱标清洁好之后去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