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啊?瓜子仁算什么名字啊,他就说他常在茶摊那里听大人们说话,他们跟前总摆着一碟叫瓜子的东西,他们会把瓜子壳吐了,瓜子仁留下,那些大人说,因为瓜子仁是好东西,瓜子壳不是,所以我就叫瓜子仁了,我也要当好东西”
“然后我就问他,人怎么能说自己是东西呢?人就是人,人不是东西”
“我这样对他说,说完我就觉得好像不对,他也特别奇怪的看着我,我这下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个怪人了,尴尬死了”
“我同他们聊了好久,久到忘了时候,耽误了他们采野草的时候,好些人越过了他们怕是要将野菜挖完了,我见他们怕是要饿肚子了,便将自己背篓里的草药和荷包里面的点心都给他们了,本以为要空手而归了,谁知道回来的路上又瞧见了些,便又采了些,这才不至于空手回来呢”
方幼宁意犹未尽的停下时,还觉得有些可惜,早知道前面还有这么多,便将孩子们叫来一起采了。说罢,她看向白蔻,却见她脸色奇怪的很,便问道:“你脸色好差,怎么了?”
白蔻只觉眉心直跳,她伸手按了按,对方幼宁道:“你方才说你把点心送给那些孩子们了?”
得到方幼宁肯定的回答后,白蔻只觉得头疼,她深吸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对方幼宁道:“茂公子被关进柴房里了”
“茂公子?”方幼宁纳闷,“哪位茂公子”
方幼宁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只话一出口,她便想了起来,方景回有一个庶出弟弟,名叫方茂青,是老侯爷的外室所生,因为年纪还小,其母又早逝,在府中并不受宠,因此下人们并不怎么重视这个名存实亡的主子,对外也极少提及,久而久之,这位小少爷也越住越偏,方幼宁虽知晓有这么一位小少爷的存在,却几乎从未见过。
如今听白蔻提起,她还有些茫然,随着白蔻将她沉睡期间的事情一一道来,她的表情这才逐渐严肃起来。
方幼宁赶到柴房时,小少爷的乳娘仍跪在跟前求情,门口的守卫面上有些不耐烦,推攘了她好几次她也不让开,被推到在地上,她就干脆跪在地上磕头,边磕边哭着求他们放她进去陪着小公子。
守卫也难做,只能硬着心肠守着,寸步不让,见方幼宁来了,才仿若见到救星一般,纷纷行礼。
方幼宁看了白蔻一眼,让她去把人扶起来,她则直直的朝着柴房里头走去,守卫不敢拦她,连忙掏出钥匙将门上的铁锁解开。
柴房内阴冷黑暗,那破旧的木门乍一推开,黑暗处不少暗影攒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腐败的霉味,方幼宁愣住了,她从没想过侯府还会有这样破败的地方,她皱着眉走进去,借着破窗透出来的些微光线,在角落找到了蜷缩在一起的身影。
她俯下身子慢慢靠过去,只见一个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的小人抬起头来看她,借着月色,隐约能看见他通红的眼睛,白净的脸色浮现出异样的潮红,他艰难的抬着脑袋打量眼前的人,方幼宁心中一软,正要开口唤他的名字,只见他眼睛一闭,头又重重的栽了下去。
她忙伸手去接,将小少爷揽进怀里,才发觉他身子滚烫,她不由得一惊,有些着急的把他抱起来,好在还是个孩子,并不算太重,方幼宁将他抱在怀里略微有些吃力,但总算顺利的抱了起来,另一旁的乳娘总算见到了小少爷,也顾不得哭,便想上前去接,她刚一伸手,却见方幼宁侧了侧身子,冲她摇了摇头,轻声道:“小少爷病的厉害,你寻府医来瞧瞧”
乳娘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见方幼宁支开她,她一时愣在原地不敢走,白蔻只好上前拽了拽她的胳膊,将她半拖半拽的拉走了。
方幼宁面色不虞的走出柴房,只见院子里的其余下人都退了出去,她面前站了个人,月亮在他身后投下大面积的阴影,月光似一层清冷的薄雾落在他的眼眸中,他沉默的站着,一句话也不说。
方幼宁只觉得心累,她抱着孩子的手有些酸,便不愿在这里同他僵持,她绕开他要往外走,却被他拽了胳膊,不得不站住了脚。
“你生气了”
他淡淡的陈述着事实,她的脊背略有些单薄,但却仍直直的挺着,不愿朝向他半分,他垂眸不禁有些犹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