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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1 / 3)

宓阳县走出数十里,仍在桐泽一脉的水系泽被之下,城中蜿蜒几条小河流淌,同许多依水而生的城镇一般,最繁华的铺面,都在临水的一面。

吴家酒肆便在这桥头第一家,开的时日长,虽说做的都是些水乡家常菜,但胜在酿酒一绝,每到开坛的时日,酒香沿河飘下去,能将半个宓阳县的酒鬼都引来此处。

此时的沈逢舟便坐在二楼临河最开阔的雅间内,喝着吴家今日开坛的头一批美酒,痛快得连叫了三声好。

长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第一句便是:“孩子,是师父对不住你,没能救得了你祖父。”

那一年的中秋,恐怕他此生都不能忘怀。

小丫头片子师承有些天赋,一个女娃在后厨那种地方竟也混出了一点明堂,要去临县肩挑掌案的重任。

老友不甚放心,他还特意劝慰,孩子案板上的手艺是你教的,拳脚上的功夫是我教的。即便到时候砸了你宣掌厨的招牌办砸了寿宴,再难吃总不会沦落到挨打的地步。算算日子等她回来的时候正巧中秋,咱哥俩去湖上捞几网鱼鲜,自家孩子的手艺我们这些个当长辈的还没吃过几回,总便宜了别人去。

于是便乘船游湖,在有熟人招待的白蒲村落脚,准备当几日闲散渔夫。

却不曾想会搅进那一场意外之中。

宣家世代长于京畿重地,难得有上船的机会,他那忘年交的好友过了知天命的年岁,才晓得自己有晕船的毛病。

他狠狠嘲笑过一番,给老友扔下一垂钓鱼竿,让村中老相识陪着在码头闲钓,自己便撑着一叶扁舟徜徉于万亩大泽中,捕大鱼去了。

出事的那天他在远离白蒲村的一处无名小岛上夜钓,等瞧见那冲天的火光往回赶时,只瞧见岛边暗红色的血水,还有几乎烧成空壳的村落。

他胡乱抹了一身淤泥,钻进火场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痛,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那丫头回来找他要祖父的时候,要怎么办才好。

可是他把自己烧成了一个废人,也没能寻到半分老友的踪迹。

他捡回来一条命,也仅仅是一条命而已。

头几年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身上烧烂的皮陈年累月地泡在药泥里,长了又烂烂了又长,叶老头眉毛胡子熬掉了一大把,才堪堪将他这个人形拼起来。

宣幼青低着头不敢看她师父,忽而顿悟:“是叶大夫。”

她这才明白,为何淮州城遍地名流巴结不到的杏林圣手叶钦,却愿意拉下身段,与她平烟酒楼结交。

竟是师父的缘故。

沈逢舟又咂摸了一口酒,嘴里泛起了涩涩的苦味。

头几年动不得的时候,连话也说不得,即便有心打听徒儿的消息,也说不出口。

再后来能言语了,才晓得昔日的小徒儿,竟在偌大的淮州城里撑起了一份家业。

他仰天感慨,到底是你宣掌厨的传承,有出息。

他心中有愧,昔年旧友身故,他总觉得自己难辞其咎。

孩子们吃苦的时候他不在身边,若不能把老友之死查出一个交代,他没脸去见自己的徒儿。

却不曾想自己的仅有的两个徒弟,也是跟他一样认死理的犟种,一头扎进这旧事的旋涡,不肯回头。

“孩子,你可知白蒲村一案,身后牵连的是谁?”

宣幼青眼中是沉沉冷意:“天潢贵胄又如何,谁害了我祖父,我便让他偿命。”

沈逢舟手一顿,酒盅咚一声杵在桌上,脸上难得起了厉色:“你既知道,就不要去趟这浑水!命不要了?!你那白手起家攒起来的家业,就不管了?!”

师父不是外人,宣幼青也不瞒着他,将自己与陆仕谦的合作全盘托出。

沈逢舟着实是震惊了一把。

之前交手的那些影卫他心里虽有盘算,但着实没想到居然是当今皇子的近卫!

到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这徒儿好大的本事。他当师父的说起寻仇,还在江湖草莽的法子里打转,本想着杀两个朝廷命官就已经够离经叛道了,没曾想这小兔崽子一声不吭就栽进了皇权争斗的旋涡中!

他自己赤条条一个来赤条条一个走,天皇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到了自家徒儿身上,却操起了一万个心。

他劈头盖脸朝宣幼青训道:“你如何就信得那什么姓陆的?!他顶头神仙打架,到底是一个老子生出来的,转头不打了,夹在中间就把你卖了!”转头又骂詹亮,“你就是这么纵着她的?!”

詹亮闷着头不说话,态度很明确。

宣幼青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说起那位陆大人,不知师父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西郡救过的那对父子。”

沈逢舟皱着眉思索了许久,才从久远的记忆中想起一个名字。

“陆家小子?”

宣幼青嗯了一声:“他到底也算是欠咱们一次救命之恩,总有几分可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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