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怜。
万枝诉说来意:“公子,此去云暮山,愈发凶险。修士之能,非我等一介凡人能敌,哪怕我习得拳脚功夫,仍无还手之力,心中不免胆怯生惧。”
万枝顿了顿,面色复杂地继续道:“前途难卜,祸福难测,若真……公子,你不怕吗?”
“怕?”
柳怀瑾垂眸,羽睫投下长长的暗影,他似在揣摩这一个字,复又抬眸,漆黑的眼眸清明了几分:“怕,便不去了?”
万枝神色转黯:“看来千难万险,公子也要去的了。说来好笑,我竟有几分倾羡公子为之寻药之人了,能得公子如此相待,算得上有福之人了。”
柳怀瑾轻哼,似看透了她一般:“小树枝,我提醒过你,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论报恩真假,我允你自证,可若是垂涎于我、借机亲近、别有用心,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一副骄矜自傲的模样,惹得万枝心头发笑.
面上的戏仍做全套:“公子放心,鸿城女子与别处不同,公子有言在先,我不会越矩。我知公子携我一程,是公子心善。能与公子同行,已三生有幸,不敢再有奢求。到达云暮山后,我必报公子恩情,助公子求得灵丹,此后山遥路远、绝不纠缠!唯愿公子和公子所念之人长乐永康!”
万枝说得是实话,此行顺遂,柳怀瑾功不可没,不管柳怀瑾想要什么,进入云暮山后,她都会让他得偿所愿。
万枝的保证,柳怀瑾浑不在意。
柳怀瑾懒懒睨视她一眼:“还有事?”
灯火如豆,斜照灯下如玉美人,绮丽旖旎。
万枝确还有事,还是来这儿的正事儿。
于是万枝问:“公子,人之一生,是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何出此言?”
“偶然有感。”万枝轻轻一笑,“就像我此去云暮山的结局已定,一路上颠沛流离、凶险万分,断然无法求得天灵丹,那我该去,还是不去呢?”
柳怀瑾凝视万枝,修长的手指,在榻上轻叩了两下,大致猜到她的心理,吟道:“眼前所见,定是将来?你认为求不得天灵丹,无非因为我,你又怎知云暮山没有第二颗天灵丹?没有别的丹药替代天灵丹?事在人为,若不曾为,谈何可为不可为?”
万枝盯着柳怀瑾,字字发沉地问:“倘若一定是将来呢?”
“从何论断?”
万枝笑一笑,故作轻松:“假使一件事,纵然改变经过,仍无法更改结局,不就是将来吗?”
柳怀瑾皱眉问她:“何事能改经过,无法更改结局?”
万枝打马虎眼:“假使!假如而已,不是真的!”
柳怀瑾沉思一瞬,又道:“如何论定经过、结局?你怎知,你所知是全貌?而非你所知此事,才是全貌呢?”
所知此事,才是全貌?
万枝愣住了。
她见天石、幻影以为那是预知之事,第一次见时,尚有不服不认之心,第二次见到改变被同化、殊途同归后,一时不知违逆有何意义,却忘了经过的改变不假——她到底没沦为阶下囚,即便没撼动结局,那也是千真万确的变化!
她知此事,才是全貌。
既已知。
该有改写定数之志!
而非甘败屈成牵线木偶!
万枝又问:“人人都像你这般想吗?事在人为?若趋福避祸,自是一大幸事,可若更糟,会悔吗?”
柳怀瑾看她的目光微有困惑,不解她哪儿来一大堆神叨叨的想法——被他再三拒绝,受刺激了?还是天灵丹无望,钻牛角尖了?
柳怀瑾这样想着,语气愈发趋于和善:“人,生而不同,难说都这般想。可若纠于旁人如何想,这人生,没意思透了。”
万枝追问:“若是你呢?你的改变,致使旁人更糟;或是旁人的改变,致使你更糟,你会悔吗?会恨那个旁人吗?”
柳怀瑾嘴角弯起,神采飞扬,眼有鄙夷,像是在看一个庸人自扰的傻子:“世事无常,千变万化,你怎知是你致使旁人更糟,或是旁人致使你更糟?人活于世,善行善言、善始善终已是不易,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便已足够,不会悔,亦不会恨。”
柳怀瑾说话不疾不徐,淡淡的,缓缓的,平稳有力。
万枝讷讷望着柳怀瑾眼中看傻子似的鄙夷……心中慢慢浮现一丝、两丝、三丝、更多、很多的愤慨——她问柳怀瑾为的是了解不同人的想法,竟被柳怀瑾看低了?!可恶!她被一个凡人看低了?!还是一个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凡人!!
万枝越看越来气。
柳怀瑾是凡人,还是一个弱冠之年的凡人。
于独守中洲上百年的万枝而言,更像灵兽未断奶的幼崽,凡世呱呱坠地的婴孩。
她对他的一切言行举动,多是包容、随和和友善。眼下被一